烏姬欣喜無比,因為她尚不知自己的幸福從何而來。
當她毫無眷顧之情同自己的心上人歡喜離宮時,我看著她,心中湧起百般感慨,烏姬你真是個不孝之女啊……
那麼烏采女,你到底值不值呢?
於後宮之內我獨斷專行、獨承聖恩,於朝廷之上借助右宰相暗中擴大勢力,終於一步步地紮穩了腳跟。
沒有人再敢忤逆我的意誌,放眼望去皆是諂媚惶恐的一張張臉孔,真是叫人好不愜意。
表麵上的風平浪靜。
一日閑極無聊,信步來到惠修儀(即皎充嬡)的蝶戀官,正看見惠修儀在逗弄著十五皇子顓明,無比喜愛的樣子。
我看到顓明略略一驚,沉聲問道:“這麼說安婕妤已經……”
惠修儀迎上前去,向我點了點頭,然後滿是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我恢複了往常淡漠的神態,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戲謔著說:“你歎什麼氣?這之於你不是好事嗎?”
惠修儀搖了搖頭略有哀傷地回道:“看著這孩子的眼睛就讓我想起了他的母親。想當初我們一同進宮,親如姐妹,曾發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聽了默然,然後轉頭看到~身白色童服的顓明,正自得其樂地擺弄著手裏的玩偶,喃喃地說:“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正在為生母服喪呢……”
那孩子可能感覺到我在看著他,也抬頭看我,就停止了玩耍愣在那裏。
惠修儀輕推他上前,哄道:“明兒,那是你母後呢。叫母後啊……”
沒想到那孩子剛剛靠近我就臉色發白,哇地哭出聲來。
一時間屋裏的人都愣旺住了,惠修儀一臉尷尬慌忙解釋說:“這孩子見人生呢……”
我品了一口茶,不介意地笑了笑,說:“小孩子心性最是敏感,他知道我不喜歡他,也不親近我呢……”
當我十九歲的生日臨近,皇上摟著我問想要什麼禮物,我終於猶豫著將心中一直所想說了出來:“君上,我想見見我的兩位嫡姨…?
皇上沉默,最終還是答應了我。
當兩位嫡姨身著正式的宮服,恭謹地跪拜在我麵前時,我在上麵仔細地審視她們。
她們都有四五十歲了吧,隻是普通中年婦女的樣子,體態發福,不再有年輕時漂亮的影子。
她們不像我母親……
心中有隱隱的失望,繼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期待什麼呢。
我依然熱情地下去親自扶她們起來,叫人給她們看座,她們才一臉誠惶誠恐地坐下了。
她們有些拘謹,上的茶點瓜果都不敢碰,說話也是小心而客氣的。
我親切地笑著說:“你們都是我的長輩,這樣拘束反倒見外了。”
她們這才輕鬆了些,絮絮地和我聊起了家常。
我隨意地和她們說話,此情此景讓我心中有些溫暖,有些柔軟。
身體瘦削些的大姨看著我,不覺得紅了眼圈,抹淚說:“皇後娘娘長得真像小妹,讓我不由得想起,她還在世時的樣子……”
她的話也觸動了我的傷處,不由得也跟著欷欺傷感起來。
大姨徑自悲傷了會兒,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從袖袍中掏出手絹擦幹了眼淚,說:“瞧瞧我,今天是個好日子,卻讓我攪得……皇後娘娘也不要悲傷,我想小妹在天之靈看到娘娘今日的至尊至貴,一定也會感到無限欣慰吧……”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我娘尚在,皇上有何臉麵再見她?我又有何臉麵再見她?
這時善善趁機轉移話題說:“小小姐,禦膳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這才收回百般心思,起身邀兩位嫡姨共進午膳。
席間,大姨應對流利,言語討喜,一見就是精明之人;二姨則相對沉悶,話不投機,讓人乏味。
我在心中感歎,果真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啊。
下午,皇上來到鳳儀宮,我知道皇上對她們有芥蒂,於是便遣善善帶她們去禦花園四下走走,回避了過去。
今天的皇上有些反常,在下午行了魚水之事方才離去。
我有些失神地坐在床上,這時菟絲進來稟告說:“大姨夫人在屋外求見呢。”
我略略一驚,隨口問道:“哦,善善這麼快就帶她們回來了嗎?”
菟絲回答:“是大姨夫人自個兒提早回來了。”
我聽了也沒多想,隻“唔”了一聲,吩咐說:“你讓她先等著,待我先去沐浴更衣。”
菟絲領命而去,可不一會兒卻見大姨擅自闖了進來。
我心下有些不悅,卻見大姨跪在我麵前一臉慌張地說:“娘娘萬萬不要擅自洗浴啊!”
我聽了有些迷惑不解,卻聽見大姨又重複說道:“皇後娘娘但凡想生下子嗣,就不要擅自入浴……”
大姨見我依然不解的神情,起身在我耳邊低聲說:“男女歡愛過後,女子若是濯洗就會將男子精血也隨之排出體外……”
我聽了臉上騰地一紅,心情複雜,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姨也怔了會兒,過後歎了口氣,拉起我的手,充滿慈祥與憐愛地說:“可憐的孩子……你娘死得早,服侍你的又都是些未出嫁的姑娘們,身邊也沒個過來人告訴你什麼……”
然後她又從袍中拿出一個小香囊,遞給我說:“這次特意早回也是想趁著人少,把這個進獻給皇後娘娘。這裏麵有我在宮外特意為皇後娘娘求得的送子符,聽說那家庵一向很靈。娘娘的苦處大姨明白,希望上天能降福於娘娘……”
我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動容,終於委屈地簌簌地流下淚來。
我留兩位嫡姨在宮中待了有半個月,將她們分別封為邦國夫人、媵國夫人,並賜以豐富的珍奇異寶,方才戀戀不舍地放她們出宮。
我握著手中的香囊,想起了大姨臨走前細細教誨的受孕方法,心中又是羞澀又是感激。
楚姿端出一托盤稟道:“娘娘,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我掀起紅布掃了一眼,也是些價值不菲的金銀首飾,點了點頭,吩咐說:“去送到邦國夫人府。”
楚姿正要領命而去,善善則略有詫異地問我:“不知小小姐又為何再次犒賞邦國夫人?”
我笑了笑,說:“親戚之間也有親疏,大姨合我的心思。”
善善一愣,順口說道:“邦國夫人的確善於交際,自小就長了一張巧嘴,也討老爺夫人喜歡。不過小時候高傲犀利得很,什麼都挑最好的,也不知道忍讓媵國夫人和小姐,也是小姐不愛爭搶。反而是媵國夫人看起來笨笨訥訥的,倒為了維護小姐和邦國夫人吵過幾架呢……”
善善覺察到我越來越陰沉的臉色,連忙改口說:“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我心中有無限的感慨,歎了口氣說:“是呀,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若不是你提起,我還真不知道她是什麼樣子呢。可見人默默無聞是不行的,總比不上機靈狡猾的人有好處。”然後我再看了一眼那些金銀珠寶,吩咐說:“改送往媵國夫人府。”
皇上過了今年的元日就該五十一歲了,已見衰老。
一日秋風掃落葉,他突然無限感歎地和我說:“朕老了,已經開始長白發了……”
我心想,平時皇上長白發時,梳頭太監都會悄悄地拔去藏著,現在終於已經多得遮掩不住了嗎?於是不由得也跟著感到一陣悲涼之意。
呈現老態的皇上突然對親情表現出眷戀,他說:“朕在宮中太寂寞了,朕想念朕的兒孫們。朕要讓親王們都回到京都,好好享受天倫之樂。”末了,他又歎了口氣,
繼續說道:“而且也該是時候擇優冊立太子了……”
我在心中一驚,卻輕輕地拉過皇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喃喃地說:“君上,您不是一個人哪,有臣妾,還有我們的孩子……”
皇上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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