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46章祖墳(2 / 3)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善善,善善是老糊塗了嗎?事情根本不問青紅皂白,她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還是真的如淩昕所說,她們家的人仗著我的寵愛在外麵為非作歹,現在善善也變得如此了嗎?用我的寵信做對不起我的事。

趙武耀為我添的麻煩已經讓我有許多不滿,現在善善還這般威脅我,我不由得冷下臉來,放開善善不帶語氣地說:“這件事情已經判定下來了,再過一刻鍾恐怕就是行刑的時間了。善如果你願意這樣跪著,就跪著好了……啊,善你真是讓我失望啊……”

說完我狠下心攜宮人轉身離開,沒走出幾步,就聽見後麵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叫喊聲,我詫異地回過頭去,我完全無法相信那會是一向端莊的善善發出的聲音。

善善還是跪在那裏,她不停不停地磕著頭,說:“求求您,求求您救救老奴兒子……”

什麼?兒子?什麼,善善的兒子?

我睜大眼睛看向一頭亂發的善善,她看向我,臉上布滿著羞愧,嘴唇哆嗦著終於重複道:“武耀,兒子……”還未等完全說完,善善就支撐不住昏倒在地。

我看著周圍的人一片慌亂,一時間大腦陷入空白。善善說她的兒子……我突然顫抖著說:“快,救下武耀,快——”

我拉著躺在床上善善的手,不停不停地流淚,她的手是那樣的燙,她在發著高燒。

善善的頭左右搖擺著,似乎在被什麼夢魘困擾,直到她睜開眼睛,她看見了我,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我流著淚轉過頭去,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善善。我派人過去時已經太晚了……

善善也許是感覺到了吧,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地問我:“小小姐,武耀……武耀……”

看著這樣的善善,我的淚流得更洶湧了,我不敢說話,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善善虛弱地說,“死了嗎……”說完這幾個字她又再次昏了過去。

在那三天裏,善善反複地昏迷,而醒來時她隻是哭,她甚至有些不看我,隻是自己哭著。我看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停地流淚,雖然對她不停說著寬慰的話,卻已經知道是沒有用的了。

我反複地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武耀是她的兒子。善善並不回答,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喃喃地說:“您恨承嗣,也恨武耀……”

那麼……善善見到我如此對待淡承嗣,以為我恨父親所有的孩子,也會恨她的兒子是嗎。

我拚命地搖頭解釋說:“善,我不恨,我不恨你的兒子,他是我弟弟,我愛他,他是我弟弟……”可是善善的眼神迷茫,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太醫們徹夜守護在善善宮裏,但是他們隱晦告訴我善善本來身體虛弱,現又急火攻心,身體透支嚴重,已經無可醫治了,讓我早點準備後事……可是我還是強迫太醫放血用藥,不想放棄,因為我根本想象不出善善不在我身邊會是什麼樣子。

在第三日的黃昏時分,善善突然就醒了過來,她的麵色紅潤,就仿佛一下子好了一樣。我大喜過望,慌忙去和善善說話,善善慈愛地看著我,輕撫我的頭發,緩緩流下了眼淚。她對我輕聲說:“小小姐……老奴不舍得你。祖墳,請一定要代老奴去淡家的祖墳……”

她說完這兩句,就再次閉上了眼睛,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我伏在善善身上,泣不成聲。可是我知道,她累了,她一直太累了。

我不能再打擾她。

我感受她的身體一點點喪失溫度,一點點變得僵硬。我不知疲倦地喚著她,“善善,母親。母親。”善善,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你,可是你知道嗎,在我心裏,你早就是我的母親……

我身披白色的孝麻,臉上沒有表情地聽著別人的安慰之詞,這麼多天我的眼淚已經流盡了。善善你該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穿白衣的原因了麼……因為我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痛苦。

我後來出宮去到善善的三弟家,他們家也正在為武耀辦喪事。武耀是斷頭而死,後來請了補屍的人為他接全身,我緩緩地掀開蒙在武耀臉上的白布,那是一張俊俏的臉,全然不似善善三弟家的土裏土氣。

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嗎,我覺得他某些地方長得那麼像善善,他是我弟弟,也許長得還有幾分像我。

我問起三弟夫婦武耀的身世,他們聽了也駭然地說:“武耀那孩子果然是大姐的孩子嗎?”

我吃了一驚,他們對我講,他們夫妻不能生育,一天三弟妻早上起來便見一名男嬰放在家門口,上麵留了一張紙條,還塞了一些細軟財物。紙條上的字他們並不認得,後來找人看寫得是這個孩子叫武耀。三弟妻四下張望,並未看見人,明白這是棄兒,兩口正巧無子,因此也歡喜撫養這個孩子。不過一日三弟妻收拾院子時,發現籬笆牆上刮到了一隻手帕,手帕上的花紋是善善經常繡的樣式,所以才有此疑。他們又泣著補充道,不管武耀是誰的孩子,他們都是真心當自己的親生兒來養育的。但是他們沒有將他培養成材,卻是愧對姐姐的。

我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善善有過孩子,想必是她發現自己有了孩子,愧對我娘,所以才掩人耳目,悄悄把孩子生下便棄在她的弟弟家。等到後來,善善看見我如此憎恨淡承嗣,更是不敢把此事告訴我,隻有在暗中悄悄關心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