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滿朝文武聽了不知是誰高喊的話語,齊齊轉頭望向始終安靜站在一旁的蘇易,殿外的日光勾勒他精致的眉眼,此刻,眾目睽睽之下,益發光彩奪目。
蘇易沒有回答,負手立在當下,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抬起,不卑不亢的和高坐之上的蘇澈遙遙相對。
從始至終他沒有跪,對於旁人的疑問也沒有否認,即使不開口,也等於默認了。
大武的前太子,被先皇廢黜流放北荒的蘇易,他——回來了,以軍功卓著的袁家軍軍師身份回來的,這簡直太震撼了!
這一意外的認知,將起初圍繞世家之爭的袁堅與陸達顯成功的解救出來,開始新的一輪議論。
蘇澈終於開口,“朕當是誰,原來是皇兄啊……”隻見他懶洋洋的半靠在龍椅之上,手指輕輕旋轉著一枚翡翠扳指,“朕若是沒有記錯,皇兄應該是被父皇發配到北荒的,此刻出現在此處,該如何解釋呢?”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蘇易微微頷首,臉上正氣浩然的說道,“當年父皇遭奸人蒙蔽,以致大武如今內憂外患,國祚不穩,前有南夏兵臨城下,後有西涼虎視眈眈,大武朝中世家橫行,克扣軍餉,暗殺重臣,本殿若繼續留在北荒,不知我蘇氏江山還能高枕幾何?”
“混賬!”蘇澈怒斥而起,九級龍階之上他怒氣如潮,“龍位乃是先皇遺照欽定,你一個戴罪之身擅離流放之地已屬大罪,還敢口出狂言,即便你與朕手足一場,恐怕也難姑息!”
“你說先皇遺詔哦,眾所周知,父皇臨終並不曾擬定遺照,此為其一,其二,自本殿流放之後,並未再次立儲,其三,即便真如你所說,父皇將皇位傳與你,那麼作為皇帝,對軍餉之事置若罔聞,不問將士死活,可是明君所為?然,世家弊端早已肘腋相見,丞相不惜以身犯險徹查軍餉,拔出世家,為的是大武百年基業,作為皇帝,你又做了什麼?”蘇易冷冷問道,“再有你聽信讒言,倚重奸佞,那陸家為官仗勢欺人,雖受皇恩卻不思報國,下欺壓百姓,上不為君分憂,苛待有功將士,作為皇上,你偏聽讒言,不問緣由緝拿威武大將軍,你讓這天下人如何看皇家,你讓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如何看待大武,這個他們用生命捍衛的國家?一個君王卻讓天下寒心,你覺得你有何資格問罪於我?”
蘇澈聞言,緊繃的麵容青筋凸起,“朕何曾殺害丞相,蘇易你在賊喊捉賊麼?”
他話一出口便露出懊悔神色,群臣不由摒了一口氣,有的滿臉了然,有的難以置信,起先陳廣海遭到滅門,凶手順天府一直在查,不過是民間傳聞說乃是皇帝滅口,如今蘇澈一句話,仿佛不打自招……事情似乎越來越精彩?
蘇易鳳眼挑起,靜靜望著高坐上早已起身的男子,冷笑道:“本殿何曾說過陛下殺害陳丞相?”
蘇澈倒吸一口氣,頹然坐下道,“朕沒有……”
“那皇後呢?陳皇後自立後便臥病於中宮,坊間傳言,皇上不滿其父,說是臥病實際上卻是軟禁,皇上若是真的光明磊落,那皇後何在?”袁堅早已掙脫開壓住他的侍衛,指著蘇澈說道。
“皇後尚在病中。”蘇澈掃視群臣,沉了半響,方喃喃說道,“朕此刻更想知道的是你為何會擅自離開流放之地!”
“太子殿下不計前嫌,幫助袁家軍退敵,更是傾盡全力籌集軍餉,以填補陛下的過失,若非太子殿下擅離流放之地,恐怕今日的大武皇朝就要易主了!”袁堅中氣十足,此時掙脫開掣肘,聲音更加洪亮,甚至於字字鏗鏘,就連蘇易都不禁想要暗暗為他叫好。
不等蘇澈開口,便有朝臣繼續接話道:“皇上,未免朝堂非議,臣以為不妨將皇後娘娘請出來,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請皇後?”蘇澈語氣有些僵硬,“為什麼?”
“皇後娘娘自立後便不曾出過中宮,坊間流言娘娘早已不在人世,而如今丞相一家慘遭滅門,諸多巧合實在讓皇上難脫關聯,隻有請出皇後娘娘,方能水落石出。”之前的老臣躬身說道,語氣十分堅定,似乎胸有成竹蘇澈一定會答應。
果然蘇澈聽他說完,向後坐回龍椅之上,盡管看似雲淡風輕,但是若仔細觀察仍可看出其臉上的狼狽神情,隻見其吞了吞口水,醞釀良久方道:“見皇後就能水落石出麼?”
“陳丞相乃是皇後的父親,請皇後娘娘出來,若是丞相的死與陛下無關,相信娘娘定會幫助夫君洗脫嫌疑。”一個年紀稍輕的官員高聲附合道,語氣明顯已經帶了對蘇澈的不尊重。
蘇澈看了一眼那個官員,又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跪出隊列的十數位官員,看似請求實則逼迫,站著沉默的官員隻占了朝堂上的三成,其中還不乏態度曖昧的中立者,心中不由冷笑連連,暗暗下了殺心,待此事解決這些出列的官員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