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出塵都是癡癡與征征之中。縱然證實了夢中所見的男子,果然是子謙,那又怎樣。
證實了,便說明那夢中之事,原來是真的。他,冤枉自己,殘害自己!
汙蔑自己!
可是,為什麼卻恨怨不起來他?
耳旁有風呼呼地閃過,卻不能令出塵清醒起來。
方才看見他與那紅衣女子共處一室,如此親近,為何心頭是那般的疼痛?這種疼痛,延伸至此刻。
延伸至她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徹夜難眠。
翻來覆去,甫一閉上雙目,便是子謙的影子。
便是他眸中那片令人迷醉的柔情,可是片刻,便又是絕裂的冷漠了。
這個男子……
出塵愈發地確認,他與她,定是有瓜葛。可是她卻理不清,自己的心事。
清晨,出塵在門前的一片菜畦裏,給菜蔬除草。雙手拔起間雜的一棵棵野草。抬眼前,望見行癡與一個道士裝扮的男子一同走來。
心下沉重,也不願理會他們。便仍又低下頭繼續拔著草。
“小梅花。”再抬頭時,行癡已走至她麵前,輕聲的喚她。
出塵站起身子,走出菜畦,至他麵前。
“你的眼睛怎麼這般紅腫?”行癡問道。心下頓時便明白,定是昨夜看到了那房中的情景,心中難過。便也不等著她回答。
出塵心中原本就委屈著,此時見他這般問,便撲在他懷中低低的哭泣了起來。
行癡最受不得她這樣傷心哭泣,急急一連聲地安慰著她。
隨行癡一同走來的老道,見他們這般,不禁地歎息道,“孽緣呐!”
卻正是在黑森山救了出塵一命,卻又收了她法力的那個老道。
出塵雖做了男子的裝扮,老道卻早在遠處時,便知道了她是曾經救下的那個梅花小妖。
出塵仍窩在行癡懷中傷心著,並不理會老道的話。行癡聽了那老道的歎息,身子卻是輕微的一個顫抖。
是,早就知道是孽緣。
從幾百年前,便早就知道的。
這段緣,是沒有結果的。
可是……
便是自己灰飛煙滅,便是自己受盡這段孽緣的折磨,能這般靠近出塵,心中,也是歡喜的,也是甘願的。
“唉。”老道又是一聲歎息。“我說行癡和尚,此次我來邀你一起雲遊,看來你是不會去了?”
出塵這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身旁還有一個道長呢。便急從行癡懷中掙了出來,以衣袖拭去了麵上的淚。
“見過道長。”她強作歡顏,笑著對老道問好。
“小妖真有禮貌。”老道笑著,又道,“小妖,你怎地不務正業啊,還不快想法子早日飛升。”
“我沒有了法力。”出塵道,卻是絲毫想不起自己的法力本是被這老道給收了去的。
“沒有法力,隻要有心,還怕事不能成嗎?”老道說。
“我的心被困住了。”出塵悵然若失。
“唉。”老道又是一聲歎息。
“這是你的口頭禪麼?”出塵被他的歎息所吸引住,忘了自己的傷心。
“什麼?”老道被她問得沒頭沒腦。
“唉。”出塵說著他的口氣,也發出一聲歎息,道,“我是說,這個是你的口頭禪嗎?”
老道被她問得啞然失笑,搖頭道,“不是。”
“那你為何總是歎個不停。”出塵疑惑。
老道笑了,對行癡說道,“想不到這小妖現今這般可愛了。”
行癡道,“是,她想不起了一些事情,反而本性流露了。她從前便是這種樣子。”
“你的眉毛白白的,頭發白白的,胡子白白的,”出塵打量著他,“你年紀很大了吧?”
“呃……”老道被她的話哽住,許久才道,“老道號‘白雲道長’,年紀?有多大了,老道我也記不清了。”
“哦,叫‘白雲道長’就毛發胡子都是白的。難怪和尚叫‘行癡’,總是癡癡呆呆的呢。”出塵笑道。
行癡和白雲道長,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罷了,我看你是沉醉不知歸路了。”白雲道長向行癡說道,“那老道我便一人去雲遊了。”
行癡自也希望能與他一同雲遊四海,可是,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沒有比出塵更重要的事情了。上次,他去峨眉山,便害得出塵淪落青樓,險些……一想至此,行癡便再也不願離開出塵半步。
便向白雲道長說道,“我此回不去了。待下回吧。白雲道長不遠千裏前來邀我同去,行癡愧對道長了。”
道長擺擺手,叫他不要這麼愧疚,道,“你這固執的性子,勸了你多次了,也仍執著於此。罷了,我也不再勸你了,日後苦果甜果,自己種下自己品嚐吧。”說罷輕輕揮動拂塵,霎時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哇,他好像比你還厲害。”
出塵看得目瞪口呆,沉浸在無限神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