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年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哪能脫得了土氣,我這不又回來了?”
銀玲問:“你回來是做什麼?”
竹花將水壺嘴上掛著的瓷缸拿下來,倒出一缸子水遞給他。
他說:“沒什麼來看看你不行嗎?”他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抹了把嘴,又把缸子還給了竹花。
“看我?”銀玲“哧”了一聲:“別淨揀好聽的說!你是找竹花的吧?那好,我先走了,你們找個陰涼地說說話吧。”說完,甩開大步走了。
還是張漢年先開口:“竹花,近來還好吧?”
“嗯。”竹花點點頭:“我還好,你呢?”
張漢年:“我還好。我到縣醫院實習了一年多,昨天才回來。我一回來就聽說你帶雪兒去找過我,說是雪兒病了,到底是咋回事?”
竹花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也怪我糊塗的。那天雪兒發燒,身上又有些紅點子,我怕雪兒的病又犯了,所以就去找你,人家說你到縣裏實習去了,我就讓另外一個醫生看了一下,他說是風疹,用了幾天藥就好了。”
張漢年心裏像是一顆石頭落地了,他嘴裏“哦”了一聲。
竹花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張漢年:“我還要等一會兒才放工,你先回屋去吧。”
張漢年說:“不啦,我先回去看看,晚上我再來。”
“那我們一塊走吧,也正好到前邊去有事。”
張漢年明白,她是想送送他。他們默默地走著,不覺到了與張漢年分手的路口。
“好了,我走了。”他轉過身來說。
“啊,你慢走吧。”
目送張漢年離去的背影,竹花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有甜蜜,也有酸楚。
就在這時候,文水穀挑著一擔秧苗走了過來。這是一條狹窄的田塍,兩人讓不開路了。他其實早就看到張漢年與竹花在這兒,也是故意要從這條道上走的。
竹花見是文水穀,便走不是站也不是的不自在。她鎮定一會,看著慢慢過來的他,待他走近了便示意他把擔子歇下來。文水穀順從地放下了擔子,臉上也有一些尷尬。他抹了一把臉,望著遠處咳嗽了一聲。
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文水穀似信非信地看著她。
她示意他接著,他還是那樣看著她。
她輕輕地笑了笑,說:“喝點吧,天氣這麼熱不能斷了水。”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他囁嚅著說:“我……我以為你還恨著我。”
她急忙製止道:“快別說了,我一直把你當我哥呢。哥有錯,當妹妹的能不原諒?”
其實怎能不恨呢?他那麼霸王硬上弓地占有了她,盡管他再有理也是不尊重她呀。但想到往日的情誼,想到他那麼些年對她的無微不至的關懷,她在心裏又原諒了他。再說了,細細想來,當初他也是真心愛她,做出那事來也是情不自禁。她的心就是那麼柔弱。
他低下頭,輕輕說一聲:“隻要你不恨就好。”說罷挑起擔子就走。
竹花心裏似乎是放下了千斤擔子般地輕鬆。見他走了,她呆在原地,把他與她以前的事反反複複地想了好幾回。好一會兒,她見天不早了,便急急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