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串鏈接-C(1 / 1)

我看了他一眼,我看到了我不能相信的一頭獸在很多的時侯,其實要遠比一個人更狡猾的一本人生大戲。

我的人生的顏色有了複雜的開始,灰色彌漫,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也是我的人生裏麵的一個角色。

我很快地收回我的目光,隻能淡淡地說,那我們謝謝王老板了。

他倒真的麵不改色。

司機把我們送到醫院後,我叫他在外麵等著,他坐在車裏隻點頭,他也並不想進去,我在想怎樣才能把他快速打發走。

不一會,他跑進來問,還要多久啊。

我眼珠子一轉,說,估計怕要到下午二點鍾左右吧,你數數現在排在我們前麵的人數吧,排過隊後還要體檢,化驗,拿藥,今天有病人好像特別多,可醫生肯定還是那幾個。

估計輪到我們了,醫生又要下班吃午飯了。

司機看了急診室一眼,就到過道那邊打電話了。

我知道他在跟誰打電話,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說,老板娘等著要用車,王老板說你們看好後給他打電話,他再開車來接你們。

我變著味說,好吧,那謝謝你了啊,王老板真是這個人世間再也找不到的好人哪……

我把聲音裏的雜質掩飾得很好,司機沒有聽出其中的他味,但他卻又很複雜地看了我和秀兒一眼。

秀兒和我回到廠子的時侯,都快晚上十點鍾了。

豐城的晚上,我們在街上像兩個沒有了投胎轉世的資格的孤魂野鬼,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地東遊西蕩。

我們記不得走過的路,是直是彎,走過的街道叫什麼名字,我們沒有看到一個人,一棵樹,世界在我們的眼中空蕩蕩的,很蒼白。

我們都不想過早地回那間夏天沒有一絲風,冬天風卻無處不在的破宿舍。

我們恨那個廠子,我們恨那個人,因此我們也恨這個城市。

一個愛可以改變一個世界,一個恨可以改變一個城市。

在恨的深處,我突然發現恨其實是多麼無助的一種東西,那麼強烈而又沒有一絲縷的力氣,那麼深刻而又無能為力。你以為你能逃走,可走出再遠去,一回頭還是會看到它醜惡的麵目,最後你還不能不走近它。

跳槽的事失敗了。

司機一走我們就開始行動了,一口氣跑了三家廠子,而且都有曾經熟悉的姐妹們在幫著忙說話。

人家一聽是熟練工,也都笑得要掉牙齒了。

可登記時一看我們的臨時身份證,都苦笑著搖頭。

而且都是一個口氣地對我們說,小姑娘,我們廠真的是要熟練工,但我們不敢用童工啊,我們隻能說歡迎你們過了年齡線再過來。

從第三家廠子裏出來,我們徹底失望了,這些都是合理合法的廠子,人家不敢要像我們這樣沒有生活不夠年齡的孩子啊。

也隻有那些黑心的廠子,我們才能掙一份流著汗水加淚水的工錢。

我在想如果全世界的廠子都合理合法了,那我和秀兒該怎麼辦,能想到這些的人,也許就隻是秀兒和我了吧。

秀兒和我不敢再天真地報怨了什麼了,我們知道了一個一身盔甲的事實,如果沒有這些黑心的廠子,我們別說做美夢,我們其實連做夢的資格都不會有滴啊。

生活真的好沒道理啊,也對,人都不講道理了,何況不是人的生活啊。

我小聲地以對自己說,不要抱怨,不要學會抱怨啊,要和這個和我形影不離的東西陌生些,再陌生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