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密碼輸入,敲擊回車鍵,電腦屏保變化,是一張白俊秀在飛機上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覺中的照片。
“從角度看,是你偷拍的吧?”魚小暖並沒有刻意擋住青藤的視線,她把電腦稍微搬動了一下位置,給青藤的後背墊上了幾個枕頭,以讓青藤即使在隻有頭部能動彈的情況下,也可以看看不一樣的東西,打發時間。所以他才能在第一眼看到以白俊秀睡臉為屏保時,做出那樣的判斷。
魚小暖沒有回答青藤的問題。
“密碼是什麼?”青藤又問。他看見了魚小暖輸入密碼的大部分過程,但是還是覺得有點不確定,所以決定問一下。
“《大話西遊》裏,周星馳對朱茵說的那段經典台詞。”魚小暖淡淡的回答。
青藤咧開嘴,“以前的你是不是已經對現在的情況有了預想,所以才會使用那麼不靠譜的帶有欺騙性的台詞作為開機密碼,然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魚小暖,不要做無謂的美夢了?”
“誰知道。”魚小暖說。
看了一眼那個已經被魚小暖插入U盤的電腦屏幕,裏麵開始依照時間順序,進行播放以前魚小暖和白俊秀在一起的一些片段,青藤移開目光,他對那些東西沒興趣。
他看著天花板問:“魚小暖,等我好了,我能從這裏活著走出去嗎?”
“能。”魚小暖回答。
“這麼肯定?”青藤笑。
“我帶你來的,我會帶你活著出去。”魚小暖說。
青藤啞然。平靜如斯的魚小暖讓他很不適應,那種感覺,不像是在和一個人類說話,而是像在和一台沒有人類情緒的機器說話。他想了想,閉上眼睛,說:“我先睡會兒,等吃飯的時候叫我吧。”
“好。”魚小暖淡淡的說。
身後的青藤很快發出了綿長的呼吸聲,魚小暖將視頻資料的播放速度調到最快的頻率,然後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屏幕上出現的畫麵。
留守在白氏山莊的文福向外出執行任務的小杜他們發出了語音信息:
——從前天早上九點五十分,到此刻傍晚七點二十分,一共五十六點半個小時,魚小暖都坐在電腦前看視頻。她將視頻播放速度設置為最快頻率高速播放,到現在為止,她已經看完了超過二分之一的內容。從她觀看資料時候所能從監控器上捕捉到的微反應來看,整個觀看過程中,她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不得不說,我們的努力白費了。
半分鍾後,第一個電話打進來了。是大左。
“小魚小姐都看過什麼了?”大左問。
“所有我們認為可以打動任何一個女人的心的視頻,她基本上都看過了。”
“一點兒該有的反應都沒有?”
“沒有。”
大左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過了幾分鍾後,第二個電話,第三個電話分別打進來,所說的和大左所問的都是差不多的內容,對於文福所給出的答案,聽到的人也是和大左大同小異的回應:沉默下去,掛斷電話。
在和七人組最後一個人通話結束後,文福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把手機扔在一旁,點起一隻香煙,從繚繞的煙霧中看過去,腦子裏就好像會浮現出前幾日七人組一同看到過的事情。
那是米克·喬貝尼和白俊秀爭執的事。
那一天米克忽然出去了。通過被江無名特殊製造出來的,可以實時跟蹤和進行現場監控的通訊器,七人組們和白俊秀一起看到了當時米克對魚小暖所做的事。
憤怒是難以避免會產生的情緒。即使理智告訴他們所有人,他們就算一起上也沒有資格和米克那種存在站在對等的戰鬥的場上,但如果不是當時白俊秀對他們說,他會自己處理這件事的話,他們肯定會不顧理智的抗議,在米克回來時對米克進行攻擊。
白俊秀的確自己處理了這件事。以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那樣決絕的方式。
承認自己一定會在魚小暖死掉之後,立刻了結自己的性命,以為魚小暖陪葬——這樣的答案,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他們七人組之所以會因為米克那樣對待魚小暖而產生憤慨,認真去探究真相的話,應該是他們都出於皆為人類的考量。如果魚小暖不是人類,不,應該說,如果魚小暖曾經不是一個人類的話,他們不會因為兔死狐悲,或者高尚一點,說是出於對於同胞的憐憫和同情。
可是白俊秀不一樣。白俊秀是個能夠有能力、有資格站在與米克那麼強大的存在一起的生命體,他和米克一樣強大到令所有人類都隻能仰望的程度,但是卻會對一個剛剛躋身到怪物行列的前人類魚小暖產生要同生共死的情緒——這種現實,讓他們覺得匪夷所思。
當然,也許會有人評價說那就是愛情的力量。
嗬嗬,愛情?什麼是愛情?同生共死就是愛情嗎?開他媽什麼玩笑啊!
愛情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嗎?愛情是如果一個人死掉,另一個人就必須陪著他或她上天入地嗎?是俗世的凡人們太無聊了,才會把這麼幹淨、單純的東西弄成這副模樣吧。用死亡來驗證自己對愛情最忠貞的心意。
真夠傻的想法。
反正,文福是絕對不會單純的把這種事情歸結於愛情上麵。最多他會以一個已經曆經了滄海桑田的過來人的目光,評價一句,啊,就是一個第一次談戀愛的嫩頭青,自以為是的把對對方最好的東西留給對方,卻從來不問“你要什麼”的笨蛋,在衝動之下,做出了衝動的,缺乏理智的,愚蠢至極的行為。
並且,那個笨蛋還自詡那才是真正的愛情。
文福想著,苦笑著,笑到後來,眼角都滲出了眼淚。
雖然想要大聲嘲笑白俊秀的做法,但是,文福沒辦法去認真的嘲笑出聲,因為他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每一個人,都會做同樣的事吧。因為也許在另一種所謂的理智操控之下,對於擁有情感的正常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和自己所愛的人同生共死。正如白俊秀所要選擇的那樣。
那個笨蛋啊,現在倒好,始料未及的,魚小暖活過來了,忘記所有人了,還失去了人類應該擁有的情感體驗的能力,這樣的結局,是那個笨蛋少爺能想要的嗎?
唉,真夠浪費他們七人組的精力的,就為了一個自己先一步放手的笨蛋少爺,做了那麼多無謂的事。讓魚小暖看什麼過往生活記錄——這種爛點子,他這個曾經叱吒商海,無人匹敵的經濟巨子,竟然也會攙和著一起做。腦子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