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繼續平靜無波地過著,我每天還是能看到林佳喻,她還是伏在第三排的位置,離我隻有兩三排的距離,隻是這距離仿佛天塹讓我們失去了親密。
課間時,我總想著去找林佳喻說上話,可是你難以理解那些學霸對於時間的概念。課間十分鍾明明是用來休息的,何苦在這點時間裏去鑽研一道數學題呢?
做眼保健操的時候,我悄悄走過去塞給林佳喻一張紙條,上書:放學後咱倆談談?由於手機在林媽媽眼裏成了管製工具,我同林佳喻的交流退回到了一種非常古老或者說浪漫的方式:書信。
放學後,林佳喻背起書包,走到我麵前,什麼都沒說,同樣給了我一張紙條,然後冷漠地轉身走了。打開紙條,上書:我媽放學後來接我。
我悄悄跟上去,林媽媽在樓梯那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完了,我想。
高三是個怎樣的時期?如今再讓我回憶起那段黑暗,腦袋裏蹦出的一個詞是:冷漠。對,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冷漠。那時,成績好壞是評價好學生與壞學生的唯一標準。
這次模擬考考了多少分?班裏前十嗎?有沒有過600啊?這種問題就像是幾年後我們過年回家各種親戚關心的問題一樣,錯了,那不是關心,那是一種帶著八卦的窺探攀比心理。這兩種情況如出一轍。
至於學習以外的事,仿佛成了十惡不赦的事。這都什麼時候,你還敢談戀愛?放學後去看電影?你瘋了吧,這得是多大的罪過啊!整間教室的學生仿佛成了思想空洞的學習工具,隻知道拚命地學學學,誓要將妨礙自己的一切東西斬落馬下。就連聽首周傑倫的歌都要安慰自己這是為了放鬆心情,是為了更高效的學習,如此才能心安理得。我覺得這太可怕了。
黑板上的倒計時每天都在減少,漸漸地,我跟林佳喻的書信來往越來越密切,卻從來沒開口講上一句話,我們仿佛失去了說話能力,在沉默中冷淡地訴說著。我們聊的從來都是無關痛癢的話題,絕口不提十八歲生日那晚說出的話。直到有一日,我終於在紙條上寫下那個問題。
上書:我們,算是分手了嗎?
放學後,林佳喻沒有再遞給我紙條,她直接出門走了,沒有回頭看我一眼。午覺之後,我揉著惺忪的睡眼來到教室,經過林佳喻身邊的時候,她遞給我一張紙條。回到座位,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上書:
不算。
我心花怒放。
我也知道現在是學習的關鍵時期,但總是不能安下心來學習,哪怕是為了林佳喻的“北京”,我也並不能就真的奮起讀書。我越來越喜歡傳紙條這種方式,有時上著自習也要傳信,隻是要經常麻煩別人遞個紙條。
我已經說過,那個時期的特點就是冷漠,所以即使是遞紙條這樣的小事也會招人譏諷。其實也是可以理解,大家都在學習,為了光輝的未來,為了心中的理想,隻有你在那裏談情說愛,於是你就成了那個異類。
於是,我奮發學習的契機就這樣出現了,每次模擬考之後都會調換座位,這一次,我要換到林佳喻的後麵,哪怕隻是為了更方便傳紙條。這成了我接下來一個月的學習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