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喻到床邊疊了被子,將床單上的褶皺鋪整齊。又在上麵尋找我的短頭發。
“不用這麼誇張吧?”我說。
林佳喻一本正經地說:“被我媽發現就完了。”
我轉身走開,迅速地洗了臉,擺弄擺弄淩亂的頭發,然後看向林佳喻:
“收拾好了沒有?”
林佳喻輕輕點頭,說:“好了。”
於是我們出門,林佳喻手裏拎著垃圾袋,鎖了門。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聽到東邊的住戶裏傳來聲響,下了樓,我問林佳喻:
“跟你住在同一層樓的是什麼人?”
林佳喻說:“一個阿姨。”
我更疑惑了,問道:
“昨天晚上來小偷聲響那麼大,那個阿姨都沒聽到?”
“阿姨帶著上小學的兒子住在這裏,每天睡得很早。昨晚那種情況我也不敢去叫醒她···”
我點了點頭,那種危險的情況下去叫醒別人,隻會讓別人陷入危險。
我們又走在那條走過無數遍的小小的街道上,隻不過以往是在夜晚我送她回家,而現在是在早晨,我們一起去學校。
我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時光飛逝,我們行走在一段未來的時空中。鳥語花香,清風涼爽,精神抖擻···
我們在校門口買了早餐,林佳喻還是要了一杯豆漿。我一邊吃著糯米飯團,一邊問林佳喻:
“你跟阿姨說了昨天晚上的事了嗎?”
“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今天中午就回來了,到時候再跟她說吧。”
“你打算怎麼說?”
“我就說家裏來了小偷,丟了幾百塊錢。”
“然後呢?”
“我不能提起你,我要是說了我媽一定會問到底,到時候知道你在那裏睡了一夜就完了!”
我仔細想想也對,便不再言語。
整個上午,我都心不在焉,並不是因為昨天晚上一係列的驚心動魄。而是因為我始終覺得那像是一場夢。
在高考前夕,我竟然跟林佳喻躺在了一張床上,共度一夜。雖然我們什麼都沒做,但這仍然讓我無法淡定。
範哲林叫了我的名字,然後對我擠眉弄眼起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繼續一上午的心不在焉。
林佳喻中午回家,看到林媽媽回來,心有餘悸地跟林媽媽講述了昨晚的經過。隻是在林佳喻的講述中,她刻意隱去了我的存在。她僅僅是說昨晚回到家就看到家裏的門被撬開了,然後地麵一片狼藉,丟失了幾百塊錢。林媽媽大驚失色,連忙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來了也隻是簡單詢問了大致情況。沒有監控,而且隻是丟了幾百塊錢,所以詢問了一番林佳喻,就直接離開了。待警察走後,林媽媽痛斥現在的出警人員不作為,還順帶著訓斥了林佳喻昨晚不知道打電話給她。
林佳喻將這些告訴我的時候,看起來很難過,她總覺得昨晚很多事情都沒有處理好,比如不應該讓我上樓抓小偷,更不應該讓我留宿,應該給林媽媽打電話,更應該直接打電話報警。
無論如何,這件事總歸是結束了,雖然有很多愚蠢的做法,但也算是有驚無險。
我用手拍了拍林佳喻的肩膀表示安慰,她拿起我綁了紗布的手看了看掌心,心疼道:
“還疼嗎?”
我眉眼裏擠出笑來,說:
“不疼。幸虧傷的是左手,不影響寫字。”
晚自習放學,林佳喻告訴我今天就不讓我送了,她擔心林媽媽會在路口等她,看到我就不好了。
我想了想,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林媽媽完全有可能這樣做。
於是我送林佳喻到了學校門口,招了招手說再見,就轉身回了宿舍。
噩夢來臨之前,人們並不知道白天裏他們遇到了什麼。很多時候,善良的人遭遇到的災難遠比電影裏麵超級英雄行俠仗義的機會多得多。
所以那天晚上,當林佳喻在遇到那件讓她終身難忘的事情之前,我並沒有像電影裏演得那樣,像個超級英雄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解救她於危難之中。
這導致很多年過去了,我仍然無法拋開這份愧疚感坦坦蕩蕩地生活,盡管林佳喻不止一次地哭著安慰我說: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