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想掛在八樓窗外, 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完全得靠手腳的力量扒在牆縫裏,其中手腕和手指最吃重,樓上打下來的兩道風, 正是衝著兩人手腕去的。
在聶恪脖子上畫線的人為了躲開這一下, 雙腳猛地一蹬,整個人往上躥了近一米, 一著急, 腳下踩空,他在空中忽悠一下, 狼狽的一個鯉魚打挺, 險伶伶地掛住了一戶人家陽台窗外的衣架。
另一位反應就沒這麼快了,風聲襲來時, 他避無可避,左手腕猛地從牆上甩了出去,另一隻手保持不了平衡, 頓時慘叫一聲,從八樓摔了下去,幸虧六樓安了防盜窗,中途攔了他一下,這倒黴蛋先是砸在防盜窗上,狠狠一震,隨即又彈開,一路滾了下去, 穿過二樓的防雨棚,最後四仰八叉地滾到了自行車棚上——他躺在自行車棚上抽,左手腕裏嵌了一枚焦糖瓜子,紮進了肉裏。
這時,第二撥警察正好趕到,一擁而上。
吊在衣架上的那位本想衝上十樓,看看到底是誰家的狗拿耗子,這會看見樓下那麼多警察,也顧不上了,拚命往西邊爬去,被樓下的警察們一通圍追堵截。
甘卿合上窗戶縫,隔絕了外麵雜亂的人聲,靠在窗邊,把手裏的一把瓜子嗑完了,然後她不慌不忙地披上外套出了門。電梯把隨後趕來的警察送到八樓,又“嘎吱嘎吱”地轉到十樓接走了她,兩路人擦肩而過。
804的警察破門而入,最早衝進來的就是給向小滿留字條的小女警,一進門就被屋裏與預想中完全不同的場景嚇住了,直到聶恪拚命地掙紮了一下,頭磕在櫥櫃上,她才反應過來,人還沒死。
女警一步跨上去,擋在向小滿和聶恪中間,以防她再有過激舉動,她另一個同事則撲到聶恪身邊,緊張地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傷口——還好,小刀片隻是紮進了他頸側的肉裏,還沒來得及傷到大血管,已經在他掙紮的時候掉出來了。
“別動,我給你解開。”
警察一薅出聶恪嘴裏的布條,這位歇斯底裏的嚎叫聲就像絕了堤的洪水:“幫、幫幫我按住血管,快快快!叫、叫叫救護車!這個瘋女人要殺我!她要殺我!警察同誌,她還有兩個同夥!剛、剛剛從窗戶跑了!我……我流了多少血?我……我還有沒有救……”
門開著,這天又是星期天,這麼大的動靜,同一層的鄰居們紛紛探出頭,殺人未遂可不是每天都能圍觀到的,凶手和受害人還是兩口子!
不一會,連其他樓層也得到了消息,八樓的樓梯口上,男女老少圍了一大幫人,個個把脖子伸出兩米長,五官爭先恐後地往前擠,恨不能從臉上飛出來,越過攔著他們的警察,一探究竟。
向小滿沒再抵抗,那一刀好像已經用光了她的勇氣和力量,警察破門而入以後,她就呆呆地坐在地上,茫然順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任憑別人搜身。
聶恪這會已經回過神來了,得知自己脖子上隻有一個創可貼就能解決的小口子,他連忙整理衣冠,恢複了人樣。
“這事我一直不想讓人知道,怕鄰居知道了,用有色眼鏡看我們,我老婆她確實在看精神科,因為這個,她沒法出去工作,家裏、孩子也一直是我照顧。唉……那個……警察同誌,你們、你們別太難為她,她控製不了自己的。都怪我前些年為了工作一直忽略她……”
男人斯文體麵,一臉愁苦,女人目光發直,一團爛肉似的癱在地上,危險物品似的,被一群警察圍著。
隔壁的老太太圍觀得十分真情實感,跟著“哎喲”了好幾聲:“這都是什麼事呢?”
“她不愛出門,我是怕她無聊,鼓勵她多上上網,誰知道現在網上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聶恪“嘶”了一聲,捂住脖子,作為苦主,向全樓的人傾倒自己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