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背靠背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板上，我腳邊倒著一瓶已經空了的路易十三，從落地窗看出去，可以望見一望無際的大海。
地燈發出幽幽的光亮，我舉著酒杯歪頭將微醺的臉貼在落地窗的透明玻璃上，半醉半醒的說：“林素的事，你難過嗎？”
顧喬生也微醉，仰起頭靠在我肩膀上：“你覺得呢？”
出於酒精的力量，我居然說：“他跟我說，都是你做的，還說了好多我聽不明白的話……喬生，是你做的嗎？”
他還是那句話，跟剛才一樣的口吻：“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搖了搖不受控製的手，重複的說：“我不知道……”
顧喬生輕聲笑了笑，字裏行間居然略帶一絲苦澀：“是啊，有太多事你都不知道。”
我癡癡的笑了，天真的說：“那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呀。”
他歎了一口氣：“你想知道什麼？”
“林素。”我說。
“嗯。”他點頭：“她說的是真的，是我把毒品藏著家裏，也是我叫去的警察。”
“你就那麼肯定她會認罪？”我說：“你不怕她把你招出來了？”
顧喬生笑的猖狂：“哈哈哈，帶著搜索令去家裏搜毒品的警察是我的人，負責審她的是我的人，主要查這件案子的最高長官是我的人，就連最後給她定案判刑的法官和陪審團也都是我的人，你覺得她可以向誰招出我？”
我忽然意識到了強權壓死人的這個理兒，原來從一開始，所有牽扯到這件事的小到警察大到法官，全都是顧喬生設下的棋子，他如此的處心積慮勞師動眾不過是要置一個即將要嫁給他的女人於死地。
我將酒杯裏最後剩餘的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說：“就因為你知道她背叛了你，所以就利用你的權勢這樣逼死一個女人？”
顧喬生沉默了很久，因為我們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直到海平線微微泛起金色的光亮，原本漆黑靜瀾餓海麵漸漸波光粼粼的閃爍著，我耳後才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尤夏，我從來就不是為了我自己。”
我輕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那個真實和謊言的故事嗎？”
“真實和謊言一起在河邊洗澡，謊言洗完了上岸穿著真實的衣服離開了，而真實不願意穿謊言的衣服，所以從那以後人們都隻願意接受穿著真實外衣的謊言，卻怎麼也不願意接受赤裸裸的真實。”顧喬生自顧自的重複了那個故事，然後嘲笑的說：“其實這是一個很諷刺的故事，諷刺著故事裏的每一個人，就像是赤裸裸的真實不能被世人所接受，也不能完全歸罪於人們，另一方麵，也是他太過於死心眼，不願意穿上謊言的衣服而造成的。其實就算真實穿上了謊言的衣服，他也不會因此而變成謊言，是他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別人，所以不敢勇於的踏出那一步。就像是你當初跟我說的，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所相信的都是你願意相信的一樣。”
“你又在道理連篇了。”我搖晃著頭重腳輕的身體，往後倒，後腦勺枕在了顧喬生的大腿上，伸出食指點在他好看的嘴唇上：“你，喝，多，了。”
他笑著握著我的手，從他唇上移開，然後低頭，目光深邃的注視著我，好久好久，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我。
他身後漸漸亮了起來，太陽緩緩從海平麵升起，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進來，給顧喬生的輪廓鍍了一層金，我被這閃耀的光芒刺傷了眼，連忙將手背擋在眼前，緊緊閉上了眼。
忽然，我感覺唇上一軟，接著什麼樣意識不到，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好像過了好幾百年，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我好像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他似乎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我一路跟著他，看到了他曲折離奇的前世今生，然後作為一個旁觀者默默流淚。
醒來之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讓我流淚的故事。
我睜開眼，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顧喬生那張被放大的臉，他坐在地板上，背後靠著落地窗，垂著頭，閉著眼睛，呼吸很沉穩。我小心翼翼的將頭從他大腿上移開，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撚手撚腳的走到大廳中央，從沙發上抽出一條薄毯又撚手撚腳的走回去給他搭上。
望著他俊偉的臉，犀顱玉頰，略厚的嘴唇有些小小的性感。我記得書上說過，男人嘴唇厚重感情。想著想著，我忽然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在我半夢半醒之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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