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流離(1 / 2)

倪家。

夜裏十一點鍾,新的報告和照片被放到了倪正聲的辦公桌上。

倪正聲本來正站在看落地窗前看池子裏的荷花,天熱的時候花開得不好,嫣紅的顏色全都蔫巴巴的,隻有幾枝荷葉還擎舉著浮在碧水上,蓬蓬盈盈,留了幾分涼意。院子裏安靜無人聲,隻有蛐蛐偶爾叫兩聲。

倪家的宅子翻修了三次,每次都裝修的愈發精致,也別費了心思在上頭。按說牆胚已經老了,花的錢買兩棟別墅都夠。隻是宅子主人貪這塊舊地,愈發的不肯般,於是繼續用錢財打理著,慢慢悉心弄出風景來。去年附近地皮拆遷,房產公司拿了合同來說是平米按五位數的價格算,最好也沒成。負責人被倪宅的主人請進去談了點別的,後來出來的時候汗涔涔的,此後再沒人敢來談搬遷。

新宅子是四合院的樣式,青磚綠瓦白牆,院子裏還辟了池塘出來,夏天的時候水汽充足能吹起涼風來。池子裏養了幾條鯉魚,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全死了,也就不理會這茬了。倪家的下人私下傳是宅主威煞太重,養不起活物。倪正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流言傳的滿天飛。

他對於這些事夠寬容,寬容的不像他的風格。

是覺得無關緊要而已。既不會形成威脅,又能恰到好處的保持一點距離,那些人才會對自己遠而敬之。

從民國初年到現在,風雲變幻幾度更流,到最後倪家的宅院裏長居的不過隻有他一個後人而已。

他坐在搖椅上,把那些照片從桌上依次排開,請的人手法不好,那些照片裏的唐允全都是臉部模糊,失了焦的樣子。都是當天的行程,在邵氏麵試助理,然後傍晚去了半山公墓,呆了三個多小時。倪正聲眯起眼,有點想不起來她上次呆這麼久是什麼時候了。

該是又遇上難題了。

那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有什麼事情都覺得自己能擔著,有擔當固然是好事,怕就是在死扛著。人前點頭,背後卻找墓碑哭去了。好像世人都欠了她幾萬塊錢不肯還。

最後是唐允在拉麵店裏,對麵坐著邵峻琪。

他的目光停留在唐允把邵峻琪手甩開的那一幀,然後把照片放回原處,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把唐允最近的通訊記錄都調出來。”

唐允關上房門,把包裏的東西嘩啦啦倒了出來。

粉餅,口紅,小鏡子,錢包,手機,濕巾,還有一塊電池。那才是有電的一塊,她藏著一塊沒電的電池在包裏,為的是隨時有個理由去不接電話。

三張銀行卡,一張工資卡,一張大學期間交學費用的,還有一張卻是倪正聲走前給她的,裏麵的錢數目巨大。不過她暫且沒有用到的機會,她摩挲著金色的卡片,又認真的放回了錢包的最深處。

把手機換上電池,上麵果真是成串的未接來電,有邵凜空的,還有邵峻琪的,她咬牙一個個刪除掉。來電顯示忽然亮了。

她被驚得手一軟,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喂?”

倪正聲從來不給她打電話,因為考慮到邵家這邊可能會有人盯著自己。通訊記錄可能會被查,翻出來也是一敗塗地,見麵也都是私下進行,沒被人抓到過把柄。

豪門兒媳和大股東有私情,這聽起來就夠勁爆的,足以讓她繼那場婚禮後成為第二件市裏談論的焦點話題。

“遇到麻煩了嗎?”倪正聲四平八穩慣了,就算地球不公轉他也永遠是從容的那一個。

“沒有。”她幹脆的回答道,“我很好。”

用什麼樣的方式去糊弄什麼樣的人,但在這個人麵前她得保持冷靜,否則隨時會被看穿。

“如果你遇到麻煩。”倪正聲看著外麵突然卷起的一股邪風,幾片葉子晃晃落到了水麵上,蕩出層層漣漪。“和我說也可以。”

“如果有,我一定會的。”她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放下電話後唐允捂著腮幫子蹲在地上,不知是不是神經開始緊張,她牙一陣陣的酸疼,伴隨著抽搐的感覺。好像下巴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邵凜空敲了兩下唐允的房門,隻聽得到含糊的回應聲,對方卻遲遲不給她來開門。“你怎麼了唐允?”

唐允覺得牙齒愈發的痛,快要在地上打起滾來。連回答邵凜空的話的力氣都沒有。她想讓他等一會兒,一開口卻吐出了小口淺紅色的液體。

邵凜空把鑰匙找出來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唐允和上麵的....一灘血。

唐允迷茫的張開嘴,牙齒間全是濃重的紅色。那些血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她明明也沒有感到牙齒斷裂之類的,可是血就嘩嘩湧了出來,像是擰不上的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