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的約定(2 / 3)

艾夜淡笑,將頭套輕輕地扔在草坪上,頓時身體一陣冰冷,“這樣少爺也可以安心養傷了。”

“不僅是養傷的關係,”仿佛想起了什麼,梵蕭的眼底一陣突兀的黯然,陽光忽然有點刺目,他慵懶地伸手擋住,袖口沾染著零碎的草屑,清香動人,“我是怕他們再把茗善牽扯進來。”艾夜頓時沉默,她知道,少爺一直很重視茗善小姐,可她,卻終究對那名從禹夜堂裏派出的少年耿耿於懷,她並非多疑,隻不過,為了少爺的安危,這是她必須考慮和擔憂的事情。良久,天上的雲絲飄渺地浮動,心底微弱的疲憊消逝,梵蕭依舊懶散地坐起了身體,手指輕按住地麵的草尖,有美麗的綠色從指縫間溢出,他的目光幽遠,仿佛若有所思一般,“艾夜,最近父親應酬很多嗎?為什麼老是不在家?”梵蕭的問話猛然地打斷了艾夜的思考,她有些猝不及防地抬頭,耳畔的短發濕潤地垂下臉頰,她立刻調整過自己的思想,低低地回答,“是的,老爺最近都比較忙。”

“哦?”梵蕭的瞳孔微微地收緊,他的手指輕陷入泥土,敞開的領口隨風蕩漾,似乎無意地凝視著遠方,聲音輕如囈語,“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呢?”

寬敞的大廳內,被陰暗阻隔了一切的陽光,梵蘇獨坐在椅子上,胳膊無力地撐住下巴,似乎在閉目養神,他的手臂微弱地顫動著,眉宇間流露出濃濃的疲憊,直到一抹修長的身影來到他的麵前,梵蕭是直接推門而入的,突如其來的陽光自然刺痛了梵蘇的雙眼,他的眼角一緊,突兀地被驚醒,梵蕭的眼珠淡漠,門口滲入的陽光將疲憊的男子籠罩在他的陰影下,未等少年開口,梵蘇便綻開柔和的笑容,“蕭,你來了。”

梵蕭的神情依舊懶散,冰冷的瞳孔中不攙雜任何感情,“我聽說,最近你很忙。”

梵蘇微怔,隨即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來:“是啊,為了你的事。”

“為了我的事?”梵蕭的聲音險些被淹沒在微弱的冷風中,牆上掛鍾的聲響詭異地流淌,他的手指緩慢地抽緊,卻絲毫沒有迎合梵蘇的笑容,梵蘇依舊疲憊地撐住下巴,含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少年,“沒錯啊,蕭,以後的夜星幫遲早會交給你的,難道你打算一直這樣一個人嗎?”說此,梵蘇的眼底猛然沉痛了一下,閃過蒼老而痛苦的黯然,他並不想要梵蕭一直這樣一個人走下去,所以,他原本以為艾夜會打破這一切,可是,命運難料,他錯了,艾夜完完全全地淪為了聽令於少爺的忠實保鏢,艾夜的能力他從不懷疑,可她,卻終究無法真正地幫助梵蕭啊!

“那麼,你是怎麼打算的呢?”或多或少,梵蕭的心中已經隱約猜到了他的想法,可他到底是個固執的人,除非眼前的男子親口宣布出這一切,否則,他難以置信。

陽光清冷,滲透出微弱的寒意,寬敞的大廳內充斥著奇異的氣息,飄渺而難以觸及。梵蘇微笑凝視著眼前的少年,撫住下巴的手指輕柔地落下,在冰冷光滑的桌麵上似是無意地敲打著,悄然的快樂從他的指間流瀉而下,樹葉的清香飄入房間,“蕭啊,我一直認為茗善是個不錯的女生,似乎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你才是快樂的,所以我就和茗善的父親一起定下你們的婚約了。”

“住口!”梵蕭頓時失控地怒吼!聲音穿透時間平靜的流淌,在寬敞的大廳內刹時回蕩!風的旋律開始不安分地波動,梵蘇猛然驚住!蒼老的笑容如冰塊般凍結在唇邊,僵硬的手指凝固在空中,睜大的眼睛中劃過一絲驚愕,他沒有想到梵蕭居然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時間瞬時靜謐了幾分,梵蕭低低地呼吸著,手指略微顫抖地糾結住衣角,他垂下頭去,微長的發絲掩蓋住了麵容,他並非想躲避梵蘇的目光,卻隻是此時的心底湧起複雜的感情,他自己亦難以言喻,許久之後,梵蕭輕咬住嘴唇,冷漠地轉過身去,“這件事,我決不答應。”他依舊平靜地走出門去,冰冷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清冷的陽光中。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在乎梵蘇在身後的輕喊,他始終閉著眼睛,傷口再次隱隱作痛,仿佛有血液翻滾在喉嚨中,梵蕭隻能漠視掉這一切,卻無法漠視掉心底糾結的感情,明明知道他見到茗善會開心,明明知道茗善是個好女孩,可是,他卻也明明知道,和茗善的婚約,是個錯誤的決定。

因為心事重重,清晨,柔和的白霧悄然彌漫著後院,有清脆的鳥鳴聲從樹葉縫隙間流瀉而下,花壇滲透出濃鬱的芳香,繚繞著茗善瘦小的身體,她的眉頭低鎖,白皙的手指輕放在壇邊,粉紅色的裙角一如既往地在微風中波動著,披肩的長發覆蓋著她動人的麵容,她隻有歎息,最近,似乎有太多的事壓在了她的心底,她分明不再願意去思考,卻在這個她唯一可以寧靜的時刻,梵蕭突兀地站在了她的麵前,少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視線深邃而飄渺,修長的身影,嬌小的身軀,竟然是如此美麗的畫麵。茗善微笑,她早就能感覺得到,他一定會來的,所以,她無須驚訝,抬頭,微笑依舊:“蕭,你來了。”

梵蕭淡然地點頭,他的神情忽然閃過一絲不自然,這個少年的細微,始終都會被茗善收入眼底,“茗善,我想問你一件事。”他似乎在糾結著什麼,茗善睜大雙眸,清澈的眼睛裏仿佛閃爍著星芒,一臉的楚楚動人,“是為了我們的婚約嗎?”

梵蕭微怔,“你知道了啊。”茗善的心中一緊:“我知道的比你早啊!”倘若梵蕭是為了這件事專程而來的話,也許,她就已經知道,她的結局了。

“茗善,”梵蕭低喊她的名字,茗善略微緊張地凝視著他好看的麵容,清晨的風夾雜著草的濕潤,吹拂過卻隻殘留下一片水霧,梵蕭側過頭去,沒有再看茗善濕潤的眼睛,他的目光依然深邃,聲音飄渺如霧,“茗善,我不想耽誤你。”

“謝謝你,蕭,你不用再說了。”茗善深深地埋著頭,她輕輕地微笑,細碎的劉海一直掩蓋著她的麵容,她的手指微微地收緊,在白皙的手心劃過青色的痕跡,“我明白的,謝謝你為我著想。”她無力地站起身體,粉紅色的長發刹時飄動,她轉過身去,寧靜地背對著少年,“我會去向父親說的,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她沒有再回頭,隻是匆匆地從少年深邃的視線中逃離了,她似乎有點狼狽,但她卻隻不過說出了梵蕭心中想說出來的話而已,她的腳步幾乎不穩,麵容被冷風浸染得生疼,濃密的睫毛上沾染著細碎的水珠,她越跑越快,精心梳理的長發亦逐漸淩亂不堪,她急促地喘息著,最後狠狠地闖入了父親的房間!巨大的聲響將正在悠閑著的禹落驚動了,他凝視著臉色蒼白的茗善,將手中依然繚繞著清香的茶杯放入桌麵,寬敞的房間裏充斥著溫暖的味道,很是令人陶醉,禹落輕扶了一下眼鏡,冰綠的眼底忽然閃爍著笑意,仿佛已經刻意地忽視了女兒的痛楚,“茗善,剛才,梵蕭不是來見你了嗎?”

茗善一怔,眼神頓時黯淡下去,她垂著頭,喘息似乎還沒有平靜下來,奇異的香氣在她的鼻息間繚繞,“是。”她的回答,如此失落,讓人心疼,禹落很奇怪地偏著頭看女兒蒼白的小臉,頓時有些納悶,“茗善,你怎麼了?不開心嗎,梵蕭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啊。”話音一落,卻使茗善心中的痛苦與委屈一起狠狠地湧上身體,太過溫暖的感覺,讓茗善更加感覺到悲傷,她的身體顫抖著,晶瑩的淚水已經悄然淹沒了臉頰,耳畔的發絲被靜靜地沾濕,本來已經是如此瘦弱的身軀,此刻卻更加地令人憐惜,禹落的目光深邃,漆黑而看不出任何神情,茗善猛然撲進父親的懷裏,冰冷的淚水,滲透入禹落的衣服,他安慰地小心拍打著女兒的柔肩,茗善一直大哭著,聲音流露出濃濃的沙啞,她拽緊父親的衣服,“什麼未婚夫啊,蕭,他根本就不稀罕我啊!”

禹落被弄得一頭霧水,“什麼,茗善,什麼他根本就不稀罕你啊!”

“蕭啊,”茗善哭得雙眼紅腫,身體一直顫抖不已,禹落的身體依然冰冷,她汲取不到任何溫暖,茗善抽噎著,精致的麵容被淚水衝刷得狼狽不堪,她越想越委屈,“父親,蕭,他根本就不想和我有這個婚約啊!”

“不想?”禹落的手指猛然抽緊!他依舊輕柔地安慰著自己心愛的女兒,深邃的目光逐漸冰冷,陰暗如夜,女生依舊在哭泣,他的唇邊卻開始泛起笑意,仿佛有什麼注定的事情終於開始被他所掌控,他低笑著,直到哭泣的女生在他的懷中緩慢地睡去,他撫動著女生的長發,用充滿溺愛的眼神凝視著茗善美麗的容顏,房間裏的溫暖恍若被時間所凍結,“茗善,他不會不想要你的。”

夜星幫的那個夜晚刹時變得很詭異。老爺梵蘇似乎再次和禹落應酬去了,少爺梵蕭亦不知身在何方,天色很晚了,這個夜晚,沒有星光,似乎明日會是個不好的天氣。冰綠的葉片婆娑作響,整個院子忽然顯得有些孤寂,群龍無首的一切,讓艾夜的心中感覺到莫名的恐慌,她在院子中練習著箭術,吹拂而過的風很濕潤,將她的麵容襯托得晶瑩,寬大的黑色衣衫隨風漂浮,她凝視著地麵上陰暗的雜草,太空洞的感覺,她不得不提高警惕,這樣的夜晚,難免會流露出些許殺意。艾夜輕聲歎息,卻在這個時候,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她的靈魂狠狠一顫!艾夜飛速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整個夜星幫頓時混亂成一片,闖入的人是一群黑衣男子,艾夜緊張地抽出銀鞭,她立刻就認了出來,那個站在他們最前麵的少年,便是那日搶奪了照片之後又傷了少爺的人!那個俊美卻滲透出仇恨的少年,自稱是來自禹夜堂的人,難道,這一次的闖入,也是禹夜堂的命令嗎?艾夜的眼神凜冽,她無須多想,狠狠地展開了架勢!夜風波動,她的目光冰冷,銀鞭在手中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黑衣少年的一切依舊如那日一般,頹廢的美麗讓人窒息,可是,他的冷漠卻讓人感覺到深深的畏懼,少年的目光不屑,他嘲諷般地扯出笑意,“今晚來得可真是時候啊,夜星幫裏就隻有你一個女人了嗎?”空曠的四周,少年的聲線清晰地回蕩,艾夜的眉頭緊皺,她後退一步,狠狠地甩動長鞭!尖銳的聲響炸開了寧靜!在風中劃開了鮮血淋漓的傷口,艾夜緊緊地逼視著少年,耳畔的發絲放肆地漂浮,“你們居然闖入夜星幫,未免膽子也太大了一點吧!”少年大笑,眼中閃爍著桀驁不遜的光芒,他的身影懶散,淩亂的發絲盡情地融化在黑暗中,他放肆地凝視著艾夜,唇邊勾起挑釁的弧度,“再大也沒有你的命大啊,我以為你上次就掉進河裏死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