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刁刁一出屋子,便被陽光晃得一陣眩暈。他的身體晃了晃,眼瞧著就要摔倒。
黃蓮忙攙扶住公羊刁刁,道:“公子,您坐下休息一會兒。您要去哪兒,您和黃蓮說,好不好?若不是孟閣主派人通知我,我都不知要去哪兒尋你!哎…… 老爺將您教給我,我卻…… ”
公羊刁刁從黃蓮的胳膊中慢慢抽出手,繼續向前走。
一直將自己關在屋裏的孟天青退開房門,大步走到公羊刁刁的麵前,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怒聲道:“你想死是不是?!佳人生死不知,你就不想活了?!”伸手一指前麵的樹,“看見沒,那顆樹可以一頭碰死!再救你,我是你兒子!”
公羊刁刁不搭理孟天青,繼續走。
孟天青猛地一推公羊刁刁,害得他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黃蓮忙去攙扶,卻被公羊刁刁推開了。他自己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孟天青上前兩步,一把扯住公羊刁刁的衣領,紅著眼睛吼道:“你到底想怎樣啊?!你說話行不行?!你想怎樣都行,就是不準去死!”
公羊刁刁的睫毛輕輕一顫,看向孟天青,問:“為何不死?”
孟天青道:“若尋到佳人,你死了,我如何和她說?若尋不到佳人,自有唐不休陪她,你去湊什麼熱鬧?!我不去,你便不能去!”
公羊刁刁道:“我活不久。你與我,不同。”
孟天青一驚,問:“你說得是什麼話?”
公羊刁刁回道:“人話。”
孟天青一把推開公羊刁刁,罵道:“你個小磕巴,從來不會好好兒說話!我告訴你,你別逼我動手。”
公羊刁刁道:“再砍重點…… ”
孟天青氣結。
公羊刁刁繼續道:“直接死。”
孟天青擼起袖子,準備好好兒揍他一頓,出出氣。
黃蓮立刻攔下,好言相勸道:“息怒、息怒,二閣主對公子用心良苦,我們岐黃館記得這個恩情。”
孟天青眼眶一紅,一扭身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用力一捶,怒聲道:“誰稀罕你們還恩?!都給我滾!”他本就夠心痛得沒縫了,偏偏公羊刁刁還不給他省心。
公羊刁刁見孟天青竟然哭了,這腳步就有些邁不動。
許是孟天青的情緒感染到公羊刁刁,他的眼眶也是一紅, 慢慢來到孟天青的對麵,坐在石凳上,垂眸不語。
孟天青用手捂住臉,卻有淚水從指縫裏流淌而出。如同泉水,清澈透明。
公羊刁刁直接趴在了石頭桌上,無聲地顫抖起了肩膀。
端木焱始終呆坐著,沒有一點兒反應。
孟水藍透過窗口,看向三人,抄著手,慢慢閉上了眼睛。
三日小築的門外,唐不休終是尋來。
他拍開了大門,尚未看口詢問,那門童便在打量他一眼後,突然轉身,撒腿就跑。
唐不休見那門童一身素縞,心中便是一慌。他一言不發,緊緊尾隨在門童身後,繞過迷陣,直奔正院。
院子裏,明明有四個人,卻安靜得好似在另一個世界裏。
門童氣喘籲籲地跑到孟水藍的窗前,指著唐不休的方向,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孟水藍睜開眼,看向唐不休。
四目相對,唐不休在孟水藍的眼中看到一層水痕以及震驚之色。
門童終是發出聲音,顫聲道:“聞聞……聞人無聲!”
沉浸在自己悲痛世界裏的三個人,突然抬頭,看向唐不休所在的方向。
唐不休的手指顫抖,臉上卻擠出了一個小心翼翼的笑,詢問道:“你們…… 在哭?”
佳人跳下黑崖時,公羊刁刁曾言,那人不是唐不休。當時,人心不穩,幾乎都忘記了他曾說過的話。事後想起,也隻當他是刻意用謊話騙佳人。誰能想到,被秋月白刺了一劍的人,並不是真正的唐不休。若非佳人很可能有死無生,這些人精又怎麼會不懷疑?唐不休武功修為了得,怎可能被秋月白一劍刺穿?!再者,華粉墨與秋月白對打時,刻意隱藏了左手。
麵前這個,用微笑掩飾緊張和猜疑的男子,才是真實的唐不休!
佳人殉情,從淒美哀痛瞬間成了烏龍笑話。
而這個笑話,非但一點兒都不好笑,還令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華粉墨,你死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