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僵屍東去(2 / 2)

西門慶當機立斷,立即答應:“就依你。不過,你可得答應馬上和我結婚!”潘金蓮嘴角綻出一絲苦笑:“我還能怎麼樣?”眼望著這位有權有勢、家財萬貫、一表人才的西門大官人一副自得模樣,心頭不由蒙上一層陰影: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嗎?跟著他真會得到幸福嗎?

西門慶手一揮:“來人!”隻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輕手輕腳地閃進來一個小廝兒,順手把門掩上。這小廝生得眉清目秀,伶俐乖覺,他就是一直在門外望風的那個黑影、西門慶方才跟王婆所說的名喚玳安兒的小廝。他從九歲起就一直跟隨西門慶左右,貼身服侍,現已有六個年頭了。隻見玳安兒低眉垂首,恭身行禮:“爹請吩咐。”西門慶道:“去叫你應二叔、謝五叔來,說我有急事找他們。”玳安兒應諾去了。

不到一袋煙功夫,從門外走進兩個人來。前麵一個矮胖子,麵皮白淨,一雙死魚眼白多黑少,火盆嘴露幾根黃牙,說話時嘴唇不動,聲音從牙縫中擠出。頭上戴一頂新盔的玄羅帽兒,身上穿一件半新不舊的天青夾縐紗褶子,腳下絲鞋淨襪。此人便是西門慶十個結義兄弟中最貼心的應伯爵,表字光侯,原是開綢緞鋪應員外的第二個兒子,蝕了本錢,家道中落,專在本司三院幫嫖貼食,因此人都起他一個渾名叫應花子。此人會一腿好氣球,雙陸棋子,件件皆通。後麵這一位是個瘦高個子,由於經常點頭哈腰,搖尾乞憐,活象個大蝦米。此人尖嘴猴腮,賊眉鼠眼,與西門慶也是十兄弟中的鐵杆哥們,姓謝名希大,字子純,是清河衛千戶官兒應襲子孫,自幼父母雙亡,遊手好閑,把前程丟了,亦是幫閑一個,別的啥都不會,倒是會彈一手好琵琶。

應伯爵、謝希大二人拱手作揖:“給大哥請安。大哥有何吩咐?”西門慶從懷中摸出一塊玉如意,上麵赫然雕著一隻展翅的雄鷹:“應二哥,謝五哥,這是我幹爹蔡京的令牌,拿著三江六省、九州八縣暢通無阻。煩二位兄弟持令將武大這廝的屍首給我連夜扔到揚子江裏去。”

應伯爵、謝希大一個伸長了舌頭,一個瞪圓了眼:“我的媽呀,那可在幾千裏外呀!”“咯,龜孫。”西門慶嘿嘿一聲冷笑,“我當然不會讓二位兄弟白去。”雙手擊了兩下掌,玳安兒應聲進來,捧著兩匣封好的紋銀,遞到應、謝二人麵前。西門慶道:“這裏分別是五十兩紋銀,一人一份,權作路費。請二位兄弟收下。”

謝希大剛要伸手去接,卻被應伯爵悄悄扯了一下衣角。應伯爵道:“幫哥辦事,乃弟份內之事,怎好叫哥破費。再說路途遙遠,帶這多銀子也不方便。”

“咯,龜孫。”西門慶知應伯爵嫌錢少,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從懷裏將兩顆西番商人運到中國的珍珠分放在兩匣上:“這是西珠,價值連城。你們也一並收下,這是我做哥的一片心意。二位兄弟應該知道西門慶我的為人,花多少錢不要緊,關鍵要把事辦好。倘有半分差錯,休怪我做哥哥的不講交情!”

應伯爵、謝希大一見西珠,喜得屁滾尿流,再也顧不得什麼體麵風度,將紋銀、西珠揣入懷中,將武大郎的屍體扛上就走。二人將西珠放回家中,迅速從清河縣啟程,跑死了九十九匹快馬,穿越了九千九百個州縣,終於在拂曉前把武大郎的屍體馱到揚子江邊,二人把武大郎的屍體朝江心一扔,便直奔秦淮名妓李師師那兒去花銷這五十兩紋銀去了。

卻說武大郎的屍體順著長江漂呀漂呀,一直漂到東方海域的一座島上。由於海水浪大濤急,武大郎連嗆了幾口渾水,不覺翻腸倒肚的嘔吐起來。書中暗表:砒霜原來進入武大郎食管尚未消化,就被潘金蓮用七床棉被捂得窒息過去,醫學上稱為“假死”現象。王婆唯恐武大郎不死,下砒霜又下苗蠱,殊不知,苗疆蠱毒乃是砒霜的克星,在漫長的漂流過程中,以毒攻毒,毒性盡解,現在經嗆水嘔吐,反而吐盡毒藥,衝開氣流阻塞,活了性命。

這個島便是當年秦始皇命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尋仙求藥的那個瀛州。

武大郎疲憊地躺倒在金色的沙灘上,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無力地睜開眼睛,茫然地望了望海上西沉的夕陽,便又呼呼睡去,一時鼾聲如雷,驚天動地。就因為這奇響的鼻息,武大郎從此交上了好運道,引出了一段令人捧腹的荒唐公案來。

正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