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歡喜不知道。
她能想到的鍾西樓都是瀟灑肆意,與官旖旖舉案齊眉,兩人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她靠著這樣的念頭,撐過了一年又一年。
可當她懷著滿滿的恨意,回來展開報複時,卻發現,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人們常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可到了她這裏,偏偏是耳聽為虛,眼見也為虛。
她離真相仿佛隻有一步之遙,又仿佛隔著山海。
時至今日,她是徹底分不清,究竟誰是真,誰又是假。
副官說的這些,鍾歡喜隻聽了一半入耳,她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人,眼底閃現一絲決絕。
副官再想說什麼的時候,一回頭,卻發現鍾歡喜已經不在了。
他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再看一眼緊閉著眼的鍾西樓,不免搖頭一陣歎息。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
鍾歡喜走在街道上,有目的性的,直奔著一個方向走去。
她目光堅定,直到瞳孔裏倒映出‘楚公館’這三個字時,才收了視線,抬步徑直入內。
楚公館內隨處可見的海棠花,正是花開季節,花香四溢,令鍾歡喜有一瞬的迷茫。
無疑,楚賜了解她的。
他知道她最愛海棠,故而在院子裏種滿了海棠花。
可正是因為他向來是最了解她的人,她才最是信任他。
然而,如今事實告訴她,她的信任再一次被人當成利用的工具。
鍾歡喜深吸口氣,眼底緩慢凝聚上一層寒霜,她抿了抿唇,輕車熟路的往書房走去。
即便沒有走近,鍾歡喜也知道楚賜就在書房。
他在等她。
書房的門大敞著,似乎是料準了她的到來一般,呈現一種歡迎的姿態。
而書房內,楚賜端坐在桌邊,動作不急不緩的斟茶,許是見她來,溫和的麵上才出現一絲笑意。
“來,喝杯茶。”
自然熟稔的招呼著,一如往常。
鍾歡喜不動聲色的走進,接過他手中的茶,品了品,茶香滿口。
“好茶。”她毫不吝嗇的誇讚。
楚賜倒是一怔,他揶揄的笑道:“不怕我下毒?”
“你為何要害我?”鍾歡喜不慌不忙的反問。
對上她清澈的眼神,楚賜失笑,像在回答她,又像在安慰自己:“是啊,我疼你還來不及……”
“既然你疼我,為何不告訴我真相?”
鍾歡喜突然扔出這麼一句,楚賜麵上表情瞬間僵硬。
他還在堅持裝糊塗:“歡喜在說什麼,我聽不太懂。”
“既然你疼我,又為何執意帶走我阿姐的性命?眼睜睜看著我眾叛親離,親人一個一個離開,這就是你疼我的方式?”
鍾歡喜發誓,她說這話時,還不那麼確定,楚賜便是害死阿姐的罪魁禍首。
她隻是在詐他。
她藏在袖子裏的手掌緊緊攥起,眼底寫滿了緊張與不安。
她甚至不敢大聲呼吸,生怕錯過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終於,楚賜笑了笑,笑容前所未有的解脫。
“顏九醒了?他把一切都告訴你了?也好,演了五年,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