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懷朗隨口漫應了一聲,解下腕間的沙袋遞回紀向真手中。
“嚴大人,”月佼回神,清了清嗓子,見嚴懷朗回過頭來望著自己,才小聲請求,“可不可以把這個,送給我?”
她水汪汪的眼中撲閃著璀璨到近乎奪目的亮光,將嚴懷朗悒悒了好半晌的心照了個通透。
於是他順手將那張紙拿過來遞給她。
月佼望著紙上漂亮極了的字,歆羨又敬佩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字字如擊玉敲金之音落在月佼心頭,鏘然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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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佼活了兩世,也沒見過誰能寫出那樣漂亮的字,還是腕上綁了沙袋寫出來的,實在是厲害到叫她不知該怎麼誇才好。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嚴懷朗身後,一路好奇地盯著他垂於身側的左手出神,渾不知自己過分專注的目光已灼熱到讓前頭那人紅透了耳根。
字好看,手也好看……
月佼魔怔了似的,悄悄探出小爪子就想去碰一碰那指節修長的大手。
行在前頭的嚴懷朗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倏然止步,回身提醒道:“再跟下去,可就跟進我房裏了。”
月佼趕忙若無其事地收回那隻揩油未遂的小爪子,抱緊右手臂彎中那張卷成筒狀的紙張,手中還緊緊拎著那盒子紅糖。
她定了定神,笑意狗腿而不自知地關心道:“嚴大人,你是不是覺得冷呀?”
嚴懷朗被她這問題鬧得一頭霧水,可望著她那分明有所圖的討好模樣,滿心裏止不住發軟,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片刻後,他才徐徐啟口回道:“不冷。”
“可你耳朵都被凍紅了。”
嚴懷朗心中微惱,暗暗咬緊了牙根,沒法向這個始作俑者解釋那是被她的眼神給鬧的。
“你今日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月佼見他板著臉抿唇不說話,便小心翼翼地攤開左手,舉高些遞到他眼前,“呐,這個送給你。”
瑩白軟嫩的掌心裏躺著一個還沒有巴掌大的小瓷瓶。
見他疑惑地盯著自己掌心的小瓷瓶,卻遲遲沒有接過去的意思,月佼忙道:“不是毒.藥,是秋梨膏。”
藥鋪夥計白送的——這句沒好意思說。
她以為嚴懷朗這樣的人物,所煩惱的必定是家國大事,她幫不上什麼忙,便想哄他開心。不過她也沒別的東西可以送他,眼下隻有這瓶秋梨膏可以割愛了。
不過當她將東西遞出去後,自己也覺得這禮物寒磣且冒昧,於是訕訕地就要縮回手:“算了,等……”
見她要收回手去,嚴懷朗眼疾手快地自她掌心取走那個小瓶子。
小瓷瓶被她捏在手裏捏了一路,此刻瓶身上還帶著軟軟的餘溫。那溫熱被嚴懷朗收進掌中,立時有一陣若有似無的熱燙直抵他心間。
“不給變一朵花嗎?”嚴懷朗垂眸,嗓音無波無瀾,卻隱隱透著一股委屈的控訴。
月佼懵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他先前大約是看到自己哄紀向真玩兒的那一幕了。
其實那不過就是一種類似障眼法的小伎倆,哪是當真憑空變得出來的。
“他、他說交個朋友,我逗他玩兒呢……”月佼有些語無倫次,偷偷環顧四下。
很不幸,這裏沒有花,任她手法再精妙也無計可施。
嚴懷朗淡淡哼了一聲:“哦,他是朋友,所以他有花。我是仇敵,所以沒花。”
這明顯抱怨的擠兌讓月佼又窘又急,愈發不知所措起來。
她並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嚴懷朗對她一直很友善,她在心中自然也當他是朋友的。
見她急到小臉微紅,嚴懷朗心中不忍,便認命輕歎:“算了。”
沒花就沒花吧,好歹有一瓶秋梨膏,雖然莫名其妙,也聊勝於無了。
見他似有失落,月佼急中生智:“等等,等等。”
嚴懷朗挑眉望著她,滿眼期待。
月佼豁出去似的憋著紅臉,倏地將左手伸到他眼前,一個清脆的響指後,纖細秀潤的指尖憑空出現了——
一顆紅糖。
“隻、隻有這個了。”月佼咬著唇,羞愧不已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她心中有些擔憂,若他將來知道了這紅糖正確的用途,會不會和她絕交?
嚴懷朗愣了半晌,哭笑不得地拿走那顆紅糖,勉強接受了這安撫,“多謝。”
語畢,滿臉無奈又心滿意足地放進口中。
唔,微微甜。
作者有話要說:
嚴大人:其實我很好哄的,但你的禮物真的太敷衍了。
月佼:畢竟我現在還是一個失業少女……
嚴大人:有一個可以讓你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巔峰的辦法,想不想知道?
月佼:不想。聽起來就是個不太像話的辦法,我要腳踏實地。
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