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佼抬臂攀著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邀功:“都是關於‘李氏縉’的事,我聽得可明白了,沒有疑惑!羅霜大人講得很生動,也很透徹,是個良師!”
“我當初也給你講了不少,怎沒見你這麼誇過我呢?”嚴懷朗笑覷著她,開始抬杠。
月佼笑嘻嘻斜挑眉梢:“這我得要摸著心口說,羅霜大人當真比你講得好……”
見他佯怒瞪人,低頭又要親過來,月佼忙抬手捂住他的唇,笑得直發抖,“便是你鬧脾氣我也得這麼說,祖父說了,要做一個正直又誠實的人!”
無端端被扣上個“鬧脾氣”的帽子,嚴懷朗沒好氣地張嘴咬住她的指尖,口齒含混道,“說誰鬧脾氣呢?”
“誰在咬人就說的是誰……”月佼笑紅了臉,將自己的手指從那“虎口”解救出來,還偷偷在他外袍上擦了擦,“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張嘴咬的?煩人……”
那帶了些微羞怯的嗔意,使她的眼角眉梢莫名添上些柔媚的風情。
嚴懷朗苦笑輕咳一聲,挪開目光,不著痕跡地調整著陡然急跳的心音,口中道,“羅霜大人生在光化年間,又是陛下登基前重要的左膀右臂,親曆光化到同熙的許多大事,自比我們小輩了解得透徹。”
嚴懷朗他們這一輩都是生在同熙年間的,對同熙之前的掌故全是從書上讀來,這一點上當然比不上曾身臨其中的羅霜。
月佼點點頭,笑得眼兒亮晶晶,嘰嘰咕咕開始同他講述自己這幾日聽教的收獲。
“……紅雲穀中不知這外間的紀年,我這幾日才算明白,我應當是同熙二十二年生的,我當初在員吏記檔上竟填錯年份了,”月佼笑嘻嘻拿指尖輕戳嚴懷朗的臉,“你呢你呢?”
“問生辰八字做什麼?要寫合婚庚帖了嗎?”嚴懷朗逗她,被打了一下,這才笑答,“同熙十八年。”
月佼掰著指頭算了算,驚訝道:“你竟比我……老這麼多!”
“隻是年長四、五歲!”嚴懷朗咬牙,非常計較她的用詞。
“好啦好啦,看在你模樣俊俏,待我也好的份上,我就不嫌棄你了。”月佼甜甜笑著拿自己暖呼呼的小臉在他頰邊蹭來蹭去。
這家夥怎麼越來越油滑了。
嚴懷朗沒好氣地笑著擁緊了她。
“哦,對了,你知道羅昱修住哪裏嗎?”月佼抬頭問道。
嚴懷朗舉目望著車頂,酸溜溜道,“沒事打聽人家住處,想做什麼?”
“哎呀呀,隻是之前在山上講好了,要拿‘無憂果’給他養嗓子的,”月佼咬著唇角直發笑,“我原想請羅霜大人替我轉交,後來想想又不太合適。”
羅霜家門顯赫,又是昭文閣大學士,若非這幾日來右司授課,以月佼一個小小右司員吏的身份,輕易是見不著她的。
倘她貿然請羅霜轉交東西給羅昱修,一來唐突,二來若是被同僚們知道了,也難免會揣測她有討好的嫌疑。
嚴懷朗當然不至於小心眼到不讓她與別人正常來往,方才那點酸溜溜不過是情.趣罷了。
他好笑地輕嗤一聲:“你是不敢跟羅霜大人單獨說話吧?”
“是敬畏,敬畏啦,她畢竟是年長的前輩嘛,”月佼笑嗔著爭辯了一句,忽然轉為疑惑,“誒對了,羅霜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可羅昱修……”
不怪月佼疑惑,羅霜今年已六十有三,羅昱修卻才二十五六歲。
嚴懷朗笑睨她一眼,知她好奇什麼,便細細解釋道,“她早年跟在陛下身邊做事,成親本就晚些,同熙十五年才生的羅昱修。”
月佼掰著指頭數了數,“那羅昱修都二十五啦?真看不出來。他上頭還有兄姐嗎?”
“隻有一個姐姐,叫厲天蓮,比他大五六歲,婚後住在原州的夫家,不在京中。”嚴懷朗解釋道。
“咦,中原人不都從父姓嗎?”
怎麼羅昱修是從母姓,他姐姐又從父姓?唔,江信之也是從母姓……蘇憶彤又從父姓……哎呀好複雜。
月佼撓頭。
嚴懷朗笑道:“舊俗是如此,不過陛下既大力推動男女平權,許多勳貴之家自是要響應,這些年京中漸漸就有了風氣,從父姓從母姓都行。”
當然,普通百姓家還是遵從舊俗隨父姓的多些。
話題東拉西扯就說到一邊去了,好半晌後月佼才想起原本是在說什麼的。“所以,羅昱修究竟是住在哪裏呀?”
“不告訴你,”嚴懷朗哼笑一聲,“若你求我,我就帶你去。”
月佼想了想,雙手虛虛合攏,縮著脖子像個小可憐:“求求你。”
嚴懷朗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這小鬆鼠精真是生來克他的,花樣百出,他根本招架不住。
“等過幾日休沐時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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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惠坊,兩人又被侍者領進後頭的廣院,直接上了樓閣。
這回進的小閣是臨街的一間,推窗即可將南惠坊四衢八街之內燈火璀璨的繁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