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3)

見月佼愣住不說話,長者淡淡哼了一聲,“說吧,是從哪裏來的小毛賊?姓甚名誰?到我老人家府上來,意欲何為啊?”

“您是……高密侯?”月佼聽他說“我老人家府上”,心下有了些猜測。

長者也不知在滿意什麼,顧自點了點頭:“正是高密侯本侯了。”

高密侯馮星野,曾經的大縉第一暗探首領,若論藏身掩跡,這位侯爺可當真是有底氣藐視任何人的。

“侯爺安好,”月佼當即恭敬地向他執了武官禮,“右司員吏月佼,來找……嚴大人,有急事,情非得已,唐突之處還請侯爺恕罪。”

她萬萬沒料到,第一次與嚴懷朗的外祖父麵對麵,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也不知老人家會如何看待她這個人了。

馮星野捋了捋那把濃密的大胡子,好奇地問道:“你姓月?”

沒想到他竟會先問這個,月佼茫然地愣了愣,才搖頭答道:“第五。”

“啥玩意兒?”馮星野蹙著眉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自己的胡子,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意思是你前頭還有四個潛進來了?!”

月佼使勁咬住下唇,才沒當真笑出聲來。

當初在飛沙鎮的客棧時,嚴懷朗似乎也問過類似的問題。這兩位,還當真是親爺孫呢。

“複姓,第五。”月佼笑音顫顫地解釋道。

馮星野“哦”了一聲,“這姓倒是少見。唉,你方才說,你找誰?”

“嚴大人。”

“若是你有公務要稟,就找謝笙去,你們嚴大人被陛下停職啦。”馮星野爽朗地擺了擺手,眼中有促狹的光芒一閃而過。

月佼正色急急道:“並非公務,卻、卻是很要緊的事,隻能告訴嚴大人的!”

“那就明日一早先遞拜帖來,”馮星野一本正經道,“我家嚴小二也是有頭有臉的,若非親近之人,怎能偷偷溜進來說見就見?不要麵子啊?”

他連珠炮似的劈裏啪啦爆了一大串,月佼被攪和得頭昏腦漲,卻隱約明白他是在試探自己與嚴懷朗的關係。

她不清楚嚴懷朗有沒有對眼前的長者提過自己,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憋了半晌後,她終於急中生智:“我二月裏隨嚴大人到過您府中的!”

“哦。”馮星野無動於衷,繼續鎮定地捋著他的大胡子。

月佼隻得又道:“那時有位侍女姐姐說,您的夫人很喜愛小金棗……哦,你們中原人管那叫‘金桔’。那姐姐說府中的小金棗盆栽總長不好,我還告訴她,夏日裏要給它們搬到陰涼處,不能一年四季都放在暖房裏的。”

“原來你就是那個‘小金棗’啊!”馮星野一拍大腿,如夢初醒似的,“我夫人前幾日還說,照了你的提醒後,今年的金桔盆栽長勢喜人,要備禮謝你呢。”

月佼鬆了一口氣,連稱不敢當。

馮星野調侃地笑瞥她一眼:“膽子還挺大,敢半夜來我老人家府上翻牆的,你可還是頭一個。嘿嘿嘿,迷路了吧?”

月佼羞愧地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方才若不是我老人家故意放水,替你拖住外頭那隊衛戍,你可不會這麼輕易就進來的,哼。”

“多謝侯爺。”

馮星野笑著衝她一揮手,“跟上吧,小金棗。”

這意思是要親自領她去嚴懷朗院中了。

月佼連忙幾步上前,跟在馮星野身後,口中小聲糾正道,“侯爺,我不叫小金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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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江信之的說法,陛下讓嚴懷朗“停職禁足”的諭令是昨夜布達的,今晨才調了內城衛戍來侯府外頭。

也就是說,今日是嚴懷朗被禁足的第一日。

月佼原本以為會見到一個或頹喪或焦慮的嚴懷朗,哪知他竟悠然地在書房裏——

剝!瓜!子!

“你倒是……”月佼心情複雜地望了一眼書桌上的瓜子殼與瓜子仁,“很有大將之風呀。”

嚴懷朗噙笑拍拍手上的碎屑,隨手抓了一小把瓜子仁,攤開掌心遞到她唇邊:“乖,張嘴。”

“你這個人,真是!”月佼嗔了他一個白眼,最終還是由得他將那把瓜子仁喂進了自己口中。

她的兩腮被瓜子仁撐得鼓鼓的,又長大烏溜溜的眼睛瞪人,看上去不僅一點都不凶,反而可愛極了。

嚴懷朗環住她的腰身,忍不住在她唇上啄吻一記,這才噙笑嘟囔道:“本是怕你擔憂才想瞞著,結果你還是知道了。”

一說到這個,月佼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做什麼要瞞著我?”

“隻是小事而已,”嚴懷朗抱著她輕輕晃了晃,嗓音輕軟,似是討好安撫,“真的,你要信我。”

他越是輕描淡寫,月佼心頭越是不安,最後索性又急又惱地抬頭,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都禁足了,還是小事?關到天牢裏才是大事嗎?”

見她似乎快要急哭了,嚴懷朗趕忙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哄道:“陛下就是做做樣子,過幾日她氣消了就好了。”

月佼抬起手背使勁揉了揉眼睛,忍住淚意,微紅的水眸定定地望著他:“是我連累你的,對不對?”

“這傻姑娘,”嚴懷朗牽起她的手將她領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見過你這樣哭著喊著非要背鍋的。你沒連累我什麼,是我之前的差事……”

“那日,你知道我對羅昱修瞞了些事,對不對?”月佼難過地低下了頭。

無論別人怎麼說,她一直都清楚,嚴懷朗待她,從一開始就很溫柔。

這回更是。

那日在羅家,他明明看出她對羅昱修瞞了一些事,他也知道她所隱瞞的事與陛下交給他的差事是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