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電話說了幾句,他拿起鑰匙,打開家門。
“小免,你刷完牙,趕緊回屋把睡衣換下來,我們請的做法事的人來了。”
“他們這麼快啊?”陳愛嫻提醒霍強:“你鞭炮帶下去,人家說要放的。”
“嗯嗯,你們動作也快點,人家通知車到樓下了。”霍強拎上裝鞭炮的袋子出了門。
吐出嘴裏的漱口水,霍免被他們的對話嚇了一跳:“什麼法事啊?”
陳愛嫻白了她一眼,心想自己的女兒記性真是太差了:“你上次不還叫我找個道行深的道士嗎!這腦子真夠可以,又忘記了?”
霍免的表情凝固住了。
壓低聲音,陳愛嫻神神秘秘地說:“其實我們一家三口,都覺得這個地方怪怪的。以免被不幹淨的東西跟到新家,我高價聯係了懂這個的人,在我們搬家前……”
不等她說完,霍免扔下牙杯,快步跑回房間。
——隻是以防萬一確認一下,他一定早就不在了!!
拉緊窗簾、反鎖上門,她探頭往床底看去。
——天呐!尤諳這個笨蛋竟然還沒有走!
大大的個子縮成一團,他裹著她的舊被褥睡得正香。
“你怎麼還沒有躲起來呢?!”
猛力晃著他的肩膀,霍免趕忙吵醒他。
睡眼惺忪,尤諳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顯然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你聽到外麵他們說話了嗎?我媽請了人來做法事,你在這很危險的啊!怎麼還沒走?中午了!外麵太陽已經出來了!”
她急得有些控製不住音量,外麵已經劈裏啪啦響起了放鞭炮的聲音。
“小免,”陳愛嫻敲門喊她:“換衣服的動作快些。”
“知道了。”霍免應著聲,手腳並用地使勁把尤諳從床底拽出來。
環顧四周,他常用的跳窗因為正午的太陽已然不適用了,她徹底失了主意:“怎麼辦?你能躲哪裏?!”
尤諳低下頭,看了眼她緊緊拽著自己的手。
霍免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在這樣緊急的狀態下,尤諳的語調仍能保持不緊不慢。
靜靜地望著她,他的聲音平和,甚至是略帶愉悅的。
他說:“兔子啊,你不希望我消失嗎?”
“不希望。”她想都沒想地答了。
尤諳的眸子暗了暗,看向她的目光瞬間變得複雜。
——唉!都怪她,跟她媽提什麼“安詳地超度亡者”呢?
霍免嘴巴一扁,光想到他會永遠消失,她就忍不住要哭了。
他們終是殊途,她再清楚不過的。
早些時候,她已經考慮到了她會搬家、會去上課,會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尤諳跟外麵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與此同時,他不是一隻寵物,不可能一直倚靠她的偶爾陪伴來存活。
她全想到了……
那麼,為什麼還會感到這麼的不安呢?
尤諳消失了有什麼的?
去向另一個世界,那本就是他最終的歸屬。
可是,懂得道理的霍免止不住地非常難過,她的心這一刻像被人揪起來一樣,嘶嘶作痛。
她意識到自己如此自私地,不想他消失。
……因為這樣就好像,他真的死了。
她無法接受!
“小免,衣服換好沒有啊?”陳愛嫻敲門敲得更加急促。
看來看去,房間裏竟然沒有比床底更好的躲藏之處。
霍免吸了吸鼻子。
她握緊尤諳的手,小小的氣音落在他耳邊,輕有些顫:“你不要死好不好?”
“好。”
伸手揉揉她頭發,他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