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醫看起來年歲方三十出頭,麵容清秀,氣質微沉,手裏拿著的,正是雷公藤!
“娘娘可是在尋這個?”
他抬眸輕問,唇角的笑意清淺,教人心間晃似一股清流掠過。
傾歌不禁會心一笑,笑容卻又瞬時凝在麵上:“說來說去也隻治標不治本。”
那人聞言,眼見她輕蹙的眉端,竟一時有些緩不過神兒來。
“罷了,我便與你一道,將它們先搗了吧,總比不治要好。”
她說著,便移步上前,未及近那人身前,那人已教左右兩個老太醫扯住了袖端,“這等事微臣們自己來就好,不敢煩勞娘娘。”
開口的是右首的一個太醫,傾歌不識,卻猜想這般年歲又與鍾太醫一道,想必便是與他醫術相當的閔太醫了,那麼,她將眸子往左一移,既如此,這年歲尚輕之人,約摸該是那小張子口中回禦藥房取藥的盧太醫罷。
她心裏思疑著,卻並未止住腳步,直到又一道聲音傳來,是鍾院正:“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你若忙不過來,叫我的丫頭一聲便是。”
她看了中間那人一眼,彎起唇角一笑,大約因為他如同“及時雨”一般的出現,說話間眸裏也點綴了星點光亮。
話畢,她轉身,一路跟那鍾太醫來到院內的牆角,那裏枯枝殘葉橫陳,些末幹枯的枝丫在他們腳下哢哢作響。
傾歌終於隨著他的站定而頓住腳步。
“娘娘,微臣受王爺所托,為娘娘帶了一件物事。”
傾歌抬眸,她早猜到他們二人是從宮外回來,卻不知,蕭宸景竟托他帶了東西來。
傾歌接過他遞來的香囊,心口卻刹那一痛,這一次,不為自己,卻為的是姐姐。這個香囊是當年姐姐初嫁入王府時親手為他縫製的,是她與他過得第一個生辰的紀念。
他一直以來都帶在身上,從來不摘的,而今,卻是為何?
難道說,真的到了情緣盡了的地步了嗎?姐姐在他心裏,終於淡了位置了嗎?
不知不覺,鼻端又見酸楚,傾歌死死捏緊那隻香囊,看看抬眸道:“除此之外,他可還有別的話?”
鍾太醫搖搖頭,轉眸卻道:“此處乃是非之地,娘娘實在不便久留,還是早些回了吧。”
傾歌抬眸打量他,正欲開口,一道尖銳的通報聲恰在這是突然傳來:“皇上駕到~”
“糟了,皇上專門吩咐過無關之人不可踏入的,現下可如何是好?”
鍾太醫經脈縱橫的兩手交握,語出的聲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傾歌此番的震驚卻並不比他少,好在雖驚也勉強保持了理智,她忙將那錦囊往袖中一藏,急聲道:“你先去與他們搗藥草,此處我來應付!”
“娘娘……”
“快一些。”
鍾太醫經她一聲微沉的提示終於不再遲疑轉身走出,傾歌平息了一番心口的忐忑,也忙跟上他的步伐,就在他蹲下身的瞬間,那人便踏了進來。
卻在入院的刹那,身子隨著突來的“投懷送抱”而陡然一僵。
“皇上!”
蕭玄景嗅著鼻間繚繞的淡淡藥香,垂眸盯著麵前死死抱住他腰身的女子,來的路上醞釀了一肚的厲言惡語,就這樣生生哽在了喉間。
門口,蔡康遠遠頓住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
傾歌躲在那人胸口,為著自己此番不是辦法的辦法,正跳了心口紅了耳根。
這下好了,她該如何收場?哎,即便出於解難,這也忒丟人了些!
“蕭玄景,我腿軟了,你能不能……抱我回去?”
蕭玄景眸光不經意自那扇擺放著瘋病宮女的敞開著的大門裏掠過一眼,最後一絲怒意也沒了,他調整了一番呼吸,不顧耳邊響起了怎樣的“萬歲萬萬歲”,橫手一攬,便將她橫抱於懷,運起輕功,頃刻便飛出了那還跪了一地人的院子。
身後跪在眾人間的秋螢隨著二人的消失陡地跪爬起身,方衝出了兩步便被門口的蔡康攔住了。
“我主子被你主子劫走了,你還要幫著為虎作倀還是怎地!”
她說著,拐開他就要跑出去,卻教蔡康一把拎住了後領,蔡康高高瞥著她,嘴角卻有些抑製不住的笑意,按說她家主子得皇上這般對待,即便不激動得淚流滿麵,總該也是在心底偷著樂才是,蔡康徐徐垂眸,看著眼前女子一臉的怒容,心底著實有些想笑,從前隻知道個南妃不按常理出牌,卻原來,她身邊的丫頭竟也這般毫無尋常思路,還真是物以類聚!
“秋螢姑娘還是先回去吧,你執意追去,怕是一時半會兒也見不著你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