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待的目光靜靜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希望能夠從她那裏得到一點點的回應。
然後,她隻是輕輕一笑,輕描淡寫的說:“不好意思,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說完這句話,她伸手取下他手裏的早餐,在他呆若木雞和失魂落魄裏,笑了笑:“謝謝你的早餐。”
她推開門,把屋門靜靜的關上,同時關上的還有她瘦削的背影,湫呆呆的站在門外,半天沒有回神。
兮風,竟然有未婚夫,為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兮風收拾好自己,給椿帶了點需要的東西,便一刻不停的去了東海。
她在深海的邊緣看到了椿,椿依舊穿著那身精致的民族風紅衣,海風輕撫著她漂亮的發絲,孔雀翎的耳飾在風裏輕舞飛揚,看起來十分美麗。
越來越近的風聲讓椿回眸過來,見到兮風的那刻,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兮風挑了一下眉:“嗯,答應過你的事情。”
“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無趣。”椿走近她:“都不會笑一下嗎?”
“我要是內心波動,估計,你現在都沒這麼安全了。”
椿失笑:“好吧好吧,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的原因了吧。”
兮風的眉毛動了一下,“你想讓我幫你打開海天之門?”
“不,”椿說:“不用這樣麻煩,你隻需要幫我在東海開一個出去的結界就可以了。”
風神掌管著世界上所有的風,能在海上掀起驚濤駭浪的也隻有無休無止的狂風,兮風,是有這樣的本事的。
“好。”她沒有拒絕椿的請求,仍舊重複的問了一句:“你不後悔嗎?”
“不會的啊,”椿溫柔的笑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我也是。”
兮風終於沉默,她將帶了的一些神族的保命東西遞給她,順帶說:“我覺得你和湫在一起挺好的。”
椿別有意味的看她一眼:“你真是這樣想的?”
“不然呢?”
“你也就嘴硬。”
“好了,開始吧。”椿也懶得去管這些事了。
兮風閉上眼睛,心裏忽然有些躁動,原本平靜的海麵忽然泛起了風波,漸漸的在少女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的時候,海麵上竟然憑空襲來一陣狂風,緊接著,那陣狂風在海裏興風作浪,整片海水竟像是沸騰了的水,卷起驚濤駭浪,那浪頭不停地拔高不停的澎湃著,竟然妄想和頭頂的天空相連接。
拔高的海浪像是瘋狂的舞者,散發著濃濃的戾氣,接近了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直到,海浪的一角終於和天空相連,一道海水湧動的結界已然完成。
“就是這個時候!”椿將手裏的核桃捏碎,那是靈婆給予她去掉神格的辦法,她吞掉了裏麵的丹藥,毫不猶豫的朝著那結界一躍而去海水將她迅速淹沒,神的靈力在她的身體裏慢慢的消退。
等到她抵達人間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所謂的神,她隻是一個平凡的,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謝謝你,兮風。”空氣中圖留下來的也不過是一句淺淺的感謝之語。
椿的身影消失在神界的那一刻,所有的風力從海水裏抽出來,浪花在半空中散落。
她在海邊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忽然海水裏響起一陣水花,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她回眸看到了從海裏出來的雪白靈獸,他有著藍色的翅膀,羚羊的犄角,冰色的眼眸,是靈獸啊。
他眸中顏色非常的溫和,他直直的看著她,竟能口吐人言:“你剛才犯了大忌。”
她眨眨眼睛,並沒有多少恐慌,反而很鎮定:“怎麼,白澤大人是要把我抓我回去領賞?”
“我是想抓你回去,”白澤從海裏跳出來,化作一個白袍的清俊男子:“不過你是我的未婚妻,我這樣做,未免太過大義滅親。”
“那白澤大人想和我提什麼條件?”
“條件倒是有一個,”男子發出一聲笑意:“至於是什麼,你很清楚才對。”
“清楚什麼?”她裝作不知道:“白澤大人說來聽聽。”
白澤:“你。”
“好了,”她被他略帶憤怒的表情逗笑了,“我回去就跟我媽說我不要你行了吧,你就和你的鹿神大人萬年攪基去吧。”
白澤:“實際上你可以說的唯美一點。”
她冷笑:“難不成還要說成我被你甩了?”
白澤:“隻要能和你解除婚約,隨你怎麼說。”
她竟然這樣不受人待見啊。
“你們說完了麼?”一道陰冷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兩人具是一驚,靠,什麼時候身後有人了?
“說完了,趕緊解除婚約!”那人走上前來,一把摟住少女的脖頸,狠狠地瞪一眼白澤,“至於她,我接手了,不勞你費心!”
白澤被這場景搞的一怔,不過很快瞪大了眼睛:“你是,湫?”
來人可不就是跟兮風告白沒多久的湫嗎?
少女反手扳開少年的手臂,對著白澤笑了,“事情就交給我了,他可能忘記吃藥了,我現在就帶他走,把他拴住。”
白澤點了點頭,沒有攔她,隻是看向湫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忍了一下輕聲問:“湫,可是上古神木之一?”
兮風有些奇怪的回眸,用手戳了一下身邊的少年,“問你呢?”
湫連頭也未回:“怎麼,白澤大人有意見?”
“並不,”白澤輕聲道:“上古有神木,名叫大椿,以八千年為春,誕生出了掌管海棠花的神族,且神木又以八千年為秋,誕生出了掌管收獲的神族。”
兮風凝眉:“說這些做什麼?”
白澤輕笑,言辭模糊:“隻是這兩神族至今繁衍到今天,仍舊存在在族中,想要提提罷了。”
春,是生機,生機勃勃。
秋,是豐收,收獲一切。
春秋相伴而生,類同兄妹。
這便是上古的傳承。
“走了。”湫不想理會白澤的胡言亂語,拖著少女離開,“他在胡說八道,聽這些做什麼?”
兮風,卻忽然笑了一下,目不轉睛的盯著白澤,“大人是想告訴我除卻你最好的歸宿,可不就是能夠將一切都收獲的神族是嗎?”
白澤:
“你就說是不是吧。”
白澤尷尬了,他忍受著湫氣勢洶洶的怒瞪,“你說的沒錯,大海的包容太過狹隘,他不能抵達你去往的任何地方,隻能束縛你,並不是你真正的歸宿,還有人比我更適合你。”
“就像你適合鹿神一樣嗎?”
白澤:
見他無話可說,少女露出得意洋洋地笑容,“風終歸有一天也會累的,她也想被收進懷裏擁抱著,而她渾身是刺,就算溫柔下來,也能刺傷人,惱怒了隻能在海上興風作浪,就連靈獸也是壓製不住的,能夠壓著她的,隻有天神。”
說到這裏,她伸手挽住湫的手,“我們走吧,我的天神。”
湫的臉驀然的紅了,他偷偷地看她一眼,臉紅的像個蘋果,嘴巴裏還支支吾吾的:“你,你在胡說什麼?”
“不要唧唧歪歪的,”她勾住她的脖子,拖著他走,伸出另外一隻手像白澤道別:“明天我就跟你說拜拜,先走了。”
被她拖住的湫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非常認真的問她:“你真的決定跟白澤解除婚約了嗎?”
“你說呢?”
“可是。”
“可是什麼?”她啞然失笑:“他喜歡的可是你這樣的美少年,對我這樣的可沒興趣。”
見他不說話,她的目光轉了轉,“怎麼,你對他有意思?”
湫瞪大雙眼,“你又在胡說什麼?”
“既然是胡說那就算了,”她鬆開他的手,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方才我和椿在這裏的時候,你在哪裏?”
他不想說謊實話實說:“我,我就在這裏。”
她目光輕垂:“那你,什麼都看見了?”
湫點了點頭,“看到了。”
“那有什麼想說的嗎?”她抬起眼睛跟他對視。
“沒有。他說:“現在,你相信我是喜歡你的嗎?”
“那你之前可是劣跡斑斑啊。”光是喜歡著自己青梅竹馬什麼的就已經讓她很不舒服了。
“我錯了,”對於之前那些在他腦海裏越來越淡的感情,他不得不向她鄭重而認真的說:“我和椿一起長大,周圍除了她再也沒有同別的女孩子說過話,我不知道我會遇見你。”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
更何況,他之前做過的事情,在他印象裏,越來越模糊,就仿佛是明日黃花,他真的有他意識裏那樣的在乎椿嗎?
他已經無法確定,他對椿的感情直到現在,也僅僅停留在兄妹上僅此而已。
知道她去人間尋找自己真正的愛人,他反倒深深的鬆了口氣,徒留下祝福。
“我現在心裏隻有你一個人,你相信嗎?”他拉住她的手,表情非常的深邃。
“哦,”她點了一下頭,唇角似乎帶了笑容,輕聲問:“你幾天下雨了,你在哪裏?”
他麵色一變,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在你家附近。”
見她麵色瞬間不虞,他立刻解釋:“我怕你害怕,所以就在那裏陪你,你不要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
“嗯,”她掙脫他的手,向前走去,邊走邊回頭對他說:“那你明天來我家,我們一起。”
他呆:“一起什麼?”
“你說一起什麼?”她瞪他一眼。
他低頭一笑,眼眸裏流光溢彩:“是一起去退婚嗎?”
第二天一大早,她帶著湫去了白澤那裏退了婚,退婚之後,看著鹿神和白澤眉來眼去的樣子。她眼眸一動,不由得拉住湫,說了一句:“你決定什麼時候結婚?”
他又呆了,呆的很厲害:“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她甩手:“沒聽見算了!”
他急急追上企業:“我聽見了,你可不許反悔!”
那聲音之大,隻怕全族之人都聽見了。
她揚眸一笑,反悔?這世上除了他的懷裏,她還能被誰捧在手心裏?
隻有湫。
湫兮如風,不得不歸。
很多很多年以後,久的少女變成了老太太,少年成了老頭子,秋天過去,冬雪已至。
他們還窩在屋頂上看嫘祖織出來的七彩星空,聽遠方海域裏流傳而來的螺號聲,手握著手,再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不過歲月的微風卻輾轉流淌而過。
他的呼吸微弱的時候,她在他耳邊問:“離開的時候,還沒有話跟我說?”
他笑了一下,側目親了親她的額角,指著漫天的星宿,輕聲說了一句話。
他說: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她終於露出最絢爛的微笑,躺在他懷裏,輕聲回應他:“我的魔王殿下,我與你一樣。”
說完這句話,相濡以沫的一生恰似飛花而過,他們終於在雪夜裏,一起白頭。
你還記得有一個非常美好的比喻嗎?
關於今日的月色,還有你愛的人。
如果我對你說今夜的月色真好啊,那你會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