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崇禮見秦頌態度堅決,便不再多勸,原本還有一些想說的話,也就壓在裏胸中。
綦崇禮很想告訴秦頌,就算發行黃金債的全部程序不出問題,但他辛苦為朝廷掙來的錢,到最後還是會分發給各部,各軍,甚至是各州府,等那時,該貪的仍然會貪,該挪用的仍然會挪用,而秦頌和陳規等官員辛苦一場,依然無法杜絕貪贓枉法的事情不發生。
這大宋,便像是一座四麵破爛的老房子,就算會漏風漏水,但多少總能給宋人提供一些庇護,總好過毫無遮攔地麵對四麵豺狼虎豹,隻要秦頌矢誌做一個維修的匠人,綦崇禮自然不會冷嘲熱諷。
“光顧著絮叨了,不知輔仁來找我,有什麼事情?”綦崇禮壓下心中的思緒,終於問及秦頌單獨見他的目的。
秦頌也不羅嗦,直接說道:“是這樣的,官家有意開發昌國,將慶元府下轄的昌國縣群島單獨列出來升格為州府,既作為開拓海上貿易的新港,又作為北拒偽齊和金國水師從海上南下侵宋的重要軍事據點。我有意舉薦文良兄出仕,前往昌國任職,還請綦學士支持!”
綦崇禮雖然是皇帝近臣,還兼著吏部侍郎的職位,但對子女管束甚嚴,並沒有以權謀私,所以綦文良迄今為止並未正式進入官場。
秦頌要舉薦自己的長子入仕,綦崇禮心中難免意動,但又有些擔心,他猶豫說道:“吾兒性情軟弱忠厚,不善與人勾心鬥角,隻怕難以在官場之上立足啊。”
“哈哈,綦學士卻是多慮了!且不說有你這層身份罩著,沒人敢在文良背後下黑手,隻說他去了昌國之後,並不需要做那些與人算計來去的事情,隻要盡力輔助新上任的昌國知府管好錢糧便可!臨安距離昌國很近,舟船往來一趟不過三五日時間,屆時我也會經常去督查,所以綦學士不必擔心。”
開發昌國的設想,目前知情之人,僅限於皇帝、秦頌和趙鼎,但綦崇禮不是外人,秦頌也不怕提前告訴他之後會泄密。這麼大的事情,想悄悄的推動根本不可能,蓋子遲早總要揭開的。
“既然如此,那便要拜托輔仁了。”綦崇禮也不跟秦頌矯情,最終答應了讓長子出仕的事情。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能讓長子搭上秦頌和張浚這條線,對於綦家而言,自然有著許多的好處。
秦頌在學士院中停留了沒有多久,便離開大內,直接返回秦府。
剛過了大門,守門的家丁便向秦頌彙報陳桷和蘇符聯袂來訪的事情,秦頌略作思索,大致猜到了兩人的意圖。
陳桷和蘇符兩人的年齡,都比秦頌大了一截,如今登門作客,便是私交,自然不能以朝堂上的禮儀進行接待和交流。
秦頌很熱情地與兩位打招呼,吩咐府中下人準備好酒好菜,然後將兩位客人從前廳引到了後院的藏書樓,在這裏與他們喝茶敘話。
秦府落成的時間不長,秦家人搬進來也不過十來天,藏書樓裏麵雖然已經擺好了樟木做成的書櫥、書櫃和書架,但收藏的書冊並不多。
若非前來祝賀的賓朋捧場,特意送來了一些比較難得的真跡善本,整個藏書樓裏麵能夠看見的也就是市麵書鋪內銷售的那些。
不過,有李清照、張擇端和張遇等朋友的大力支持,就算秦氏藏書樓剛剛開始收藏,裏麵也有上百幅令蘇符和陳桷瞪大眼睛都覺得稀罕的好東西。
李清照是把她僅剩的所有收藏一股腦的全部塞給了秦頌,反正這秦家的大門永遠都會向她敞開,所以將好東西放在秦府是最讓她覺得安心踏實的地方。
秦頌暗中已經告訴李清照,被金人掠到北方的石鼓已經找到,正在想辦法往回運,而李清照得知這個好消息時,激動的好幾天睡不著覺。
但蘇符在一排書架上看到祖父當初留下的多幅手筆真跡時,情緒激動,心中有莫名的情緒在蕩漾。
“敢問輔仁,這些有關家祖的書劄和手稿,是從何而來?”
麵對蘇符急切的目光,秦頌平靜的回答:“有易安居士的收藏,有張遇等人的饋贈,還有其他朋友幫忙從民間收購的。”
蘇符頷首,接著問道:“輔仁如此用心的收集家祖生前真跡,隻是為了滿足收藏嗜好,抑或是還有別的用意?”
秦頌搖搖頭,用誠摯的語氣回答:“東坡居士是華夏文壇最雄偉高峻的一座山峰,我讓人四處收集他的手跡,當然不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