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忙中偷閑兄弟射覆 念情重義曹?暣尤?(1)(1 / 1)

雍正十一年(1733年)四月初五下午。

於氏住房裏屋。

於氏坐在梳妝台前,低頭看著紙上的《紅豆曲》,淚水奪眶而出。她抬起頭,半閉著眼睛自言自語:“霈兒他爹已經在大獄裏呆了五年半了,看他今天的模樣,比我上一次去看他又瘦了一點,頭上的白發又多了一點。唉!也不知道他還得呆多久?大慈大悲的菩薩啊,隻要您能早日把我夫君救出大獄,我寧願下一輩子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曹霈站在門邊叫了聲“娘”,接著說:“孩兒可以進來嗎?”

於氏急忙收起詩稿,擦著眼淚說:“進來吧。”

曹霈進到房裏,站在於氏身邊。

“功課做完了?”

“做完了。娘,您好像又暗自流淚了,您是不是又在為我爹的事傷心?”

於氏點著頭“嗯”了一聲。

“娘,孩兒有個問題弄不明白,想請教您,行嗎?”

“你說吧。”

“當年,我爹被當今皇上以騷擾驛站為由定罪後,應賠銀四百四十三兩二錢,已交了一百四十一兩,尚欠三百零二兩二錢,對嗎?”

“對。”

“娘,我爹已經在大獄裏呆了五年半了,您如果求求奶奶,想辦法湊夠這三百零二兩二錢銀子,我爹早就出獄了,您求過奶奶嗎?”

“求過。剛到京城的第二個月,我就向你奶奶稟報過我的想法。你奶奶說,隻要能把你爹救出來,她願意傾其所有,盡其所能。你大娘知道我的想法後,也願意傾其所有,盡其所能。”於氏歎了口氣,“可是,你爹卻堅決反對這樣辦。”

“我爹堅決反對這樣辦?!我爹為啥反對?”曹霈皺著眉頭說:“若是別人反對,尚可理解,而堅決反對的人卻是我爹,難道爹不想出獄?”

“當時,我初聽到你爹說的話,也很吃驚,以為他是在大獄裏受了驚嚇,腦子出了毛病。”於氏一邊說話,一邊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刑部大獄。曹頫站在柵欄裏麵,於氏站在柵欄外麵,曹雯站在於氏身旁。

曹頫看見於氏正在用手擦著眼淚,轉臉看著曹雯說:“雯兒,你經常想爹嗎?”

“經常想。”曹雯圓睜著眼睛說:“我昨天夜裏還夢見您了!”

曹頫笑著“喔”了一聲,“夢見我什麼了?”

“夢見您給我買了好多好多糖糊蘆,我都吃膩了,您還讓我吃。”

曹頫苦笑著歎了一聲,“雯兒一定是想吃糖糊蘆了,我讓你娘在回去的路上多給你買幾串。”

“我才不想呢。那糖糊蘆酸不溜溜甜,甜不滋滋酸,沒啥吃頭。”

“夫君,”於氏把臉貼在柵欄上,壓低聲音說:“我有要事對你說,這兒能說嗎?”

曹頫:“小點聲說,沒事。”

“我想變賣以前的首飾,再請娘找雯兒他大姑媽借些銀子,把你未賠的銀子還上,救你出去,早日離開這個不是人呆的地方。”

曹頫打斷於氏的話問:“你向娘稟報了嗎?”

“稟報了。娘說,隻要能把你救出來,她願意傾其所有,盡其所能。文君姐知道我的想法後,也願意傾其所有,盡其所能。”

“金玲,”曹頫皺著眉頭說:“你回去代我謝謝娘與文君姐,而後向娘稟報,就說我說的,此事做不得,萬萬做不得。”

於氏驚訝地看著曹頫說:“為何做不得?”

“這樣做,如同飛蛾向燈火上撲,羊羔往狼群裏鑽一樣!他(雍正)一直把咱家看成是胤礽的人,一直認定咱家三代四人,在織造的位置上呆了近六十五年,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虧空,肯定是塊大肥肉,所以,他不僅找個茬兒定我的罪,而且接著抄咱的家。結果,咱們家所有家產僅值五千兩銀子,根本沒有他想象的那麼肥,令他大為失望,隻好做個順手人情,把咱的家產全都賞賜給了隋赫德。如今,咱家如果交了賠銀,他肯定會懷疑咱家有藏銀,何況他在給江南總督下達抄咱家家產的手諭中,明言說咱家將家中財物暗移他處。所以,你回去後趕緊向娘稟報,這樣做,不但救不出我,反而會給咱家帶來新的滅頂之災!”

“你放心。”於氏點著頭說。“我回去後馬上向娘稟報。”

曹霈聽娘說完話,咬了一下嘴唇。“依您之見,我爹何時方能出獄?”

於氏歎了口氣,“也許等到那個該死的人死了,你爹才能出獄。”

曹霈忍住了想問的話,咬著牙在心裏說:“該死的雍正,你為何不快點死?!你死得越快越好!”

這時,外屋傳來曹雯的喊聲:“哥,我的功課做完了!”

曹霈對著外屋說了句“我馬上過去”,連忙轉過臉說:“娘,您歇一會兒,我去檢查弟弟的功課,晚上再來給您問安。”

“你去吧,檢查細一點。”

“孩兒知道。”曹霈點著頭說。“請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