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該死。
可他偏偏又舍不得她死。
聽到了答案後,連笙輕輕笑開,滿身的傷痛在這一刻消失,但心卻疼得撕心裂肺。
沈願大步離開,連笙的手指頭無力再挽留,隻有幾根染血的手指印,留在那暗紋金絲滾邊的龍袍上。
換血的時候,麻沸散盡數給墨玉用了,連笙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血逐漸從身體裏消失,每每要暈厥過去,便有人想方設法將她的意識拉回。
“皇上說了,別讓她昏過去,否則給墨玉姑娘換的血不幹淨。”
墨玉為了致她於死地,很是下了一番的功夫,用的毒藥劑量極大,且是連家的秘製毒藥,根本就沒有解藥。
毒血換到連笙的身上後,連笙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立即便暈倒了過去。
迷糊中,她看見那角帶著血印的衣袍,焦急地跑到病床前,腳步匆忙,柔聲衝床上醒來的姑娘道:“玉兒,沒事兒了,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話語中充滿了關切,卻全然忘卻了……她。
連笙醒過來時,已是半月後的事了。
她睜開眼,眼睛裏麵空洞無物,入目是一片漆黑,但不過一會兒,她就感受到了眼睛裏麵緩緩流出一股濕熱的液體。
黏糊糊的,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
是血!
她立即仰起頭,用手胡亂地擦著,過了許久,才堪堪止住血流的勢態。
但轉移之後的毒性太過強烈,連笙發現,自己快要看不見了,隻能勉強看到事物的模糊的形態。
然而墨玉破門而入的時候,連笙卻很快認了她出來——那樣囂張的姿態,除卻沈願即將迎娶的國母,還能有誰呢?
“別來髒了我的眼,惡心。”連笙轉過身去,背對著墨玉,一字一句的,毫不掩飾自己對其的厭惡。
可墨玉毫不在意,朱唇微啟,滿麵春光:“姐姐,不日,我便要嫁給皇上,成為這大商的國母,坐在你曾經坐過的位置,享受著你曾經擁有的一切。你難道,不應該替我開心嗎?”
連笙置若罔聞,端端正正坐在那裏,不為所動。
即便心已經在滴血,可她的驕傲不容許她示弱。
墨玉有些氣惱起來,聲音拔高了幾個度:“帝後在婚前,都需要畫一張合像,姐姐的丹青,曾經是大商遠赴盛名的千古第一畫,不知道願不願意為妹妹作一幅。”
宮中畫工千千萬,卻偏偏要來找她,是想讓她看見未來的帝後有多恩愛嗎?
連笙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好似吃了苦黃連一般,一直苦到了心底。
不等連笙回答,墨玉已經從袖中緩緩取出一把長命鎖,扔到了桌上。
清脆的鈴聲使得連笙心中一緊。
她摸索著,將長命鎖放在掌心裏,每一條的紋路都異常的熟悉,從模糊的視線中,依稀可辨出,是她親手為宴兒打造的長命鎖。
她的宴兒,在沈願起兵破城時,連笙托了人帶走的。
為何,如今長命鎖會在墨玉的手上?
“你把宴兒怎麼了?他人呢?”
連笙渾身繃緊,轉過身去,如同猛獸一般,鉤指為爪,憑著感覺,一舉撲倒了墨玉:“說啊!你把我的宴兒怎麼了?”
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無論被怎樣的羞辱,哪怕整個兒連家都死在了她的跟前,連笙都沒想過輕生,就是因為她要確保宴兒的安全。
不等她問個清楚,沈願已經從外麵趕到,見到她的瘋狀,眉心一皺,朝她心口一腳踢了過去,才將墨玉攙扶起來。
“你是說那個你與沈嵐苟且得來的孩子?”沈願目光中滿是妒火,“朕告訴你,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