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她哭求著說完以後,耳邊卻良久的沒有聲音。
沈願矮下身來,捧著那張讓他愛恨不能的臉,一言不發。
良久後,他才說道:“替朕與玉兒畫一副帝後圖,畫得好,朕就放了沈宴。”
連笙連連點頭,乖巧的模樣,像是回到了當初,那個躲在他身後,偷偷捕捉他背影的小丫頭,被他拆穿時,總一副討好他的狗腿模樣,讓人生不起氣來。
可是,終究是回不去了。
連笙還要準備畫筆,沈願已經帶著墨玉回去。
墨玉剛被連笙掐過脖子,沈願總不放心,怕她受了驚,一定要太醫看過才罷。
艱難地走到禦花園,耳畔盡是鳥雀歸巢的嬉鬧聲,連笙這才發現,寒冬已過,竟已經開春了。
視力越來越不好,連笙幾乎看不見了,隻能循聲轉移視線,努力想要再看清一些。
可惜徒然無功。
“怎麼還不動手?”沈願目光落在她臉上,眼珠兒錯也不錯。
連笙這才握著筆,才要準備蘸墨,卻不意撬翻了硯台,墨水一撒,潑在了墨玉的身上。
“姐姐,你不想要畫,那便不畫了。”墨玉善解人意地勸服著沈願,“皇上,文帝剛死,姐姐一定不好受,要她來畫我們的帝後圖,總是為難了她,不如就此算了吧。”
“是她自己答應下來的,沒人逼迫她。玉兒你體諒人,可不見得人人如你這般良善。”
失明以後,耳力比之從前靈敏太多,沈願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連笙立馬落筆:“我畫!隻求皇上,一言九鼎。”
落筆的瞬間,連笙感覺鼻頭有異,接著便有什麼東西從鼻溝處緩緩滑下,滴落在了畫紙上。
一滴、兩滴……到最後,連笙雙手擦拭不及,不但雙眼和鼻孔,甚至連耳朵嘴巴,都控製不住地溢出暗紅鮮血來。
沈願動作僵住,徹底驚愣在了原地。
“這是怎麼回事?”
沈願衝了過去,一把捉住了她的雙手,看她慌亂的模樣。
“我還能畫的,這不過小事而已。”連笙眼中已經急出淚水來,“沈願,你讓我畫,宴兒還在等我。”
“連笙!”沈願怒不可遏。
“來人,請太醫!”
太醫趕過來時,習慣性地跑到墨玉身邊準備把脈,卻被沈願的冰冷神色駭住。
墨玉道:“是姐姐身體有恙。”指甲深深地掐到皮肉裏,才能堪堪控製住情緒。
換血的法子想得出來,可診連笙的脈像時,太醫卻各個不知所措,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廢物!”沈願暴怒,桌上的茶果被杯子摔了一地,“連笙,你究竟又在玩什麼把戲?”
“若是苦肉計,那大可不必再花心思,若你死了,那沈宴也一定活不了。朕會讓他,死得比他的父親還要慘。”
沈願語含警告,但心中卻慌亂萬分,不知為何,他突然害怕起來。
連笙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血還是在流,她笑:“皇上英明,連個苦肉計都不能使了,那能否,讓我看一看宴兒?”
事到如今,她心心念念的,還是沈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