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紹躺在床上心力憔悴,胸口的疼痛折磨著他的同時,沉重的皇命亦在壓垮他,這個戎馬一生的將軍從未在戰場上輸給過別人,而今卻要在敵方的毒藥前認輸,他怎能甘心。
眼前的事物因為中毒都已經模糊起來,強自掙紮著想要起身卻一次又一次被胸中的劇痛擊倒,他隻覺得渾身被疼痛激出一陣又一陣的冷汗,如同這錘鎮的氣息一般黏膩的讓人惡心。
赫連軒推門而入,冷紹正是一陣疼痛襲來,慘白著臉色還緊繃著臉頰的咬肌,跟隨而來的冷離心中不由一陣痛。
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除卻赫連軒外對自己說過關心的話語的也隻有這個冷紹冷將軍了,那一日在王府的唇槍舌戰最終是自己贏了,但是冷紹作為父親亦是對這個女兒有關心的,如今他身重劇毒幾乎奄奄一息,自己心中扔是惻隱不忍。
赫連軒拱手對冷紹道:“將軍,這是我的隨伺,他家學淵源與毒藥有些了解,如今情況緊急,可以讓他一試。”
冷紹征戰多年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因此倒是不擔心這模糊眼界中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小隨伺是否會延誤病情,畢竟到了現在這樣的緊急關頭,死馬當活馬醫也是好的。
他伸出自己的手交給冷離把脈,冷離進門就看出來冷將軍的視力已然模糊了,雙眼已經對不上焦距,因此倒也不害怕近距離能認出她來。
她伸手搭脈細細診了一番後轉頭看向赫連軒並對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掌握了毒性。
“啟稟王爺,這毒雖詭異狠毒,卻不是無藥可醫,屬下可以一試。”冷離壓低了嗓音回報著,也是說給冷紹聽。
聽得自己有解毒的希望,冷紹大喜過望,似乎胸口的疼痛都少了幾分:“那你便速速去配藥吧!”
“屬下這便去。”冷離弓著身子退出了房間,臨走前給了赫連軒一個肯定的眼神,赫連軒心中一動,對她扯起了嘴角笑了一笑。
待冷離走後,赫連軒又拱手稟道:“將軍,昨日商議的穿過泥沼燒毀苗人的糧草營一計,我回去思量再三覺得此事還是可行的。”
冷紹聽後一驚,這個平日不多作聲的五王爺居然能有辦法穿過泥沼?他莫不是聽錯了?
赫連軒又解釋:“我年少時雖課業一般但是卻愛看雜書,曾在一本書中看過山中人墾梯田時因道路泥濘而想出的能輕鬆行路的法子,向來那泥沼也多是泥濘,這法子若是好使,必然能助我軍攻打苗軍。”
這下冷紹是真真的挺清楚了,這個平時不起眼的五王爺能在這節骨眼上有法子推進戰情,真是再好不過了。
“那你便按照書中之法來嚐試過這泥沼吧,此時便交由你去操辦了。”冷紹心中浮出一絲欣喜。
冷離大婚前是個癡兒,平日被自己兄長和姐姐欺壓頗多,而這個五皇子亦在兄弟中最是卑賤,沒想到這樣兩個人成婚後卻如涅槃一般,一個成了說一不二巧言善辯的王妃,一個連心思都比以前活絡多了,世事難料啊!
赫連軒帶了一隊人馬來到泥沼旁邊,取出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物件自己先穿在了腳上準備親身下泥沼試一試。
眾人麵麵相覷,這五皇子倒是沒有架子,竟然不顧生死要自己作前頭兵來試一下深淺,斷是沒有皇室那些子弟們的嬌貴勁兒,因此各人心下又對這個從不盛氣淩人的王爺多了幾分尊敬。
赫連軒準備的是一雙特殊的草鞋,草鞋頎長寬碩,前後左右足有平常鞋子的四倍有餘,鞋底下是絞上了羊皮,這特殊的鞋子眾人都未見過,因此都帶了好奇的眼光,但是心中卻都在嘀咕:這麼一個看起來破爛粗糙的鞋子能抵擋的了泥沼的吸力麼?
赫連軒伸腳踏入了泥沼,並一手用一根長棍來掌握身體的平衡,長棍插入準備要行走的泥沼探路,而腳下卻不是抬腳步行,隻是貼著泥沼滑行。
泥沼潭旁的將士們看著五皇子的行動由開始的拙劣緩慢而漸漸適應,至最後能輕鬆在泥沼上滑行,如同在冰地上一般溜來溜去,都開始麵露喜色交頭接耳。
赫連軒劃回潭邊脫下草鞋,帶著淡然的微笑:“這物什看來還是有些用處的,我回去便讓人趕製,我們盡快出發!”
一時間上下振奮,都用如同仰望神明一般的眼神看著赫連軒。
冷紹和蔣老將軍亦聽了回報說赫連軒穿越泥沼的法子可行,也都放下心來,當是時,冷離又端來了熬好的草藥讓冷紹服下,湯藥甫一入腹,冷紹就感覺到了那氣悶胸痛的感覺輕了許多,待一碗喝完,胸中堵悶之處也漸漸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