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這恐怕不行。”那個肅反保衛局的頭頭還不想鬆口。
“有啥不行！現在部隊全壓在山溝裏，我們前鋒團籠共不到三百人啦，再攻不下椏口，就會造成全軍覆滅。正是用人之際，這種時候你還要殺人。我看你是肅反肅昏了頭！哪有那麼多的反革命，他們是紅軍的骨幹！用改組連組成突擊隊，給他們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相信他們。如果他們有一個人臨陣退縮，槍斃我好了！”
那個年輕人無奈地同意了。前委書記不在跟前，肅反委員會的人顯然也失去了方向，少了平時的勁頭。
“高誌武，你來指揮，組成突擊隊，一定要拿下椏口！”團長看著我。
“是！”我咬緊了牙關，我成功了。我要用這一仗讓那些混蛋看看我到底是革命還是反革命。
“去掉他們的腳鐐，發給他們武器。”團長下令。
改組連所有的人都看著我，老團長對我敬了個軍禮：“我們都聽你指揮，你下令吧。”
劉三哥走到我身邊低聲說：“看你的了，不要給我們高家坪的人丟臉。”
“你放心，我死也要死在椏口上。”
“不要說喪氣話！”他猛的抓住我的胳膊，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希望你活著回來，回到我們營裏來。我們兩個是油鹽壇子，形影不離。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哥哥死了，我把你當親弟弟，我家裏沒有人了，隻有你這個弟弟！不然我又對不起你哥哥……我等著你，拜托了，一定要活著回來！”
“一定！”我緊緊握住他的手。
“不要怪我。”劉三哥突然說。
我明白，他是指蘇英那件事。
“不說了，給我們弄點吃的，我們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吃一口東西。我肚子餓的發痛，腿軟的站都站不穩了，皇上還不差餓兵！”
“這夥龜兒子！你等著。”劉三哥低聲咒罵著肅反局的人。很快每人發了一個生白薯，我們連洗也沒洗，幾口吞進肚裏。
子彈很缺，突擊隊每個人的槍裏最多的隻有三顆子彈，有的連一顆也沒有。我把子彈集中起來，給槍法好的人使用。我向團長要了幾十把大刀和一些手榴彈。我拿了顆手榴彈別在腰裏，手裏提把大刀，分給我的那把長槍隻有一顆子彈，我嫌拿著礙事，把槍給了別人。
正準備出發，劉三哥來到我麵前將他那把駁殼槍塞到我手裏說：“我知道你喜歡用這種槍，裏麵隻有七顆子彈，用到點子上。”
“你用啥子？”
“怎麼，你不想還我了？這是借，不是給。”他笑了起來。
“你放心，我肯定還你。”
“我就等你這句話。你放心，我的營就在你們後麵掩護你們。”
我將改組連的人分為三組，一組掩護，兩組交替突擊，目標椏口敵方機槍陣地。
我第一個衝向山坡，突擊隊員跟在我後麵，我向著椏口猛衝，我根本不去注意地形，也不去注意敵方的動態，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再快點！不能停，再快點！我把槍插在腰裏，兩手並用，不管荊棘紮手，腳蹬手抓，拚命地向上爬。饑餓使我渾身發虛，心髒狂跳著，像要跳出嗓子。我咬緊牙關，不能跌倒，挺住，一定要挺住，再快點！子彈如雨點般打來，打得我四周的土地上土石飛濺，耳邊子彈的尖嘯聲不斷，我才不在乎。你們打呀，使勁射擊呀，有本事打死我，我還求之不得！我在心裏喊。我既不回頭，也不向兩邊看，我的眼睛隻被一個目標緊緊吸引——那挺不斷噴著火舌的機槍。必須把它奪過來，這是我唯一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