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段(3 / 3)

李白站上地麵,直直地看著他,那雙空空的眼中理應充滿淚水,現在卻幹涸。

雙♪唇張開,微微顫唞著,也是哭不出來的模樣。

“我有一段時間認為自己非常恨她,現在隻想謝謝她了,至少我們活到了今天。”楊剪繼續說著,還是淡淡的,握了一把他攥在拐杖橫杆上的手,帶著他靠近路邊的斷崖,也靠近那棵菩提,“看到那棵樹了嗎?”

看到了。李白默念。根長在懸崖上,靠外那邊的樹幹斷了一半。

“那你恨我嗎?恨過我嗎?”他能說出口的卻隻有這樣的話,問得突兀且局促。

“我不知道,”楊剪側目望著他,“隻是,一直以來,想到你活著我會開心,想到你死了不會。”

李白猛地吸了口氣,臉上的僵硬沒能再持續多久,在楊剪看來他就像是一張泡進池中需要幾秒才能進水的硬卡紙,他說:“我和你一樣。”

“是嗎。”楊剪眼中含了笑意,他依然看著李白,依然全神貫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棵樹怎麼了?”李白扶了扶耳邊那朵小心嗬護了一路的小花兒,讓自己轉過臉去。

“是撞斷的,”楊剪也輕而易舉地從方才的情緒中走出,拿走他的一支拐杖,用尾端碰上斷麵,避開側麵新長的幾條枝芽輕輕地摩攃,“蒼南我去過,鷹潭宜春鳳凰江口也是,我們的路線應該基本重合,不過有幾年的時差。”

李白一動也不動地等他說下去。

“我找到山上的破廟,紅麵具開車跑了,他在山裏繞圈,追到半夜我到了這裏。”

“是他引你過來的。”李白低聲道。

楊剪點了點頭。

李白的肩膀抖了一下,“是你的車,撞的?”

楊剪卻笑了:“怎麼會。”

“可能是我不知道害怕追得太緊,”他把拐杖還給李白,“他來不及反應就衝出去一半,撞在樹上,暫時維持了平衡。”

“後來呢?”

“樹幹馬上就要倒,砸在前蓋上他的平衡就會打破,我停了車,站在外麵等。”

“他掉下去了。”李白試探道。

“他探出頭要我幫他,說隻要活著下山他就投案自首,我覺得還不錯,如果他這輛車後輪有驅動,我把車挪開給他讓路,也許還有救,”楊剪彎腰看了看懸崖邊緣,還用手摸了摸,當年軋出的深痕早已經風化了,“所以就要他把麵具摘了,我先拍照再說。”

說完他就把手機遞給李白,沒有密碼,裏麵的相片頁麵是早就打開的。

李白看到漆黑一片之中被閃光燈照亮的斷枝與懸空的車,車是刺眼的白色,而它的窗口探出了一塊鮮紅,麵具被掀起來,箍在頭頂,下麵是那副五官,那張麵孔。

如果忽略驚恐的表情,還能怎麼形容?

隻有普通了。

甚至有些憨厚。

可能出現在街邊的紅薯攤上、報刊亭旁、公交站的擦肩而過中。

這些年他想殺的,隻是一個“普通人”。

“我猜他死了。”李白盯著這張臉隻想發笑。

“確實,我剛倒車,樹幹就徹底斷了。”楊剪依然平靜地敘述著,“後來查到他這款斯柯達晶銳是兩驅車,後輪沒有動力。”

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李白也聽懂了,該說是作繭自縛吧!紅麵具把楊剪引到這種凶險地界的目的顯而易見,最後死的卻是自己……就算楊剪打算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