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好幾次巴士,地理位置越來越偏僻,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
終點站位於郊區,她下了車,看見馬路兩邊隻餘一個光禿禿的招牌。
剛要掏出手機,突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喊自己。
喬徹站在一棵掉滿葉子的梧桐樹下。
他雙手插著兜,頭發遮住眉,樹枝的陰影落在他臉上,麵容有幾分模糊。
邵淇徑直朝他走過去,“你來這幹什麼?”
喬徹淡淡笑了下,她卻覺得他的笑有些勉強。
喬徹說: “那天不是說要帶你看麼。”
“嗯?”
喬徹握過她的手,“來。”
她跟著他往前走。
前麵的路愈發空曠,兩人走了十多分鍾,一拐彎,看見一棟灰白色的老舊建築。
平頂,外側牆壁有些剝落,看上去足有幾十年的曆史。
最前麵是一扇電動門,能從空隙中看見裏麵凋零的小花壇和空蕩蕩的旗杆。房屋一樓的鐵門緊閉著,應該是從裏麵鎖住。
像是醫院,又像是學校。
“這是?”
他握緊她的手,“我以前住的地方。”
邵淇目光移了移,這才看清門口的“孤兒院”幾個字。
“你在這等我下。”他低聲囑咐一句,朝門口的小亭子走過去。
沒等多久,電動門便緩緩打開,留出兩人左右的位置。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隻覺得好奇。
敲了半天鐵門,一個盤著頭發的中年女人探出頭來,“你們是?”
喬徹仔細看著女人的臉,稍稍俯下身,笑說:“是我啊,張阿姨。”
女人愣住,狐疑地將他們兩個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定在年輕男人身上,不敢置信道:“喬徹?”
“是我。”
“我聽說——你不是出國了嗎?”她笑容溫和。
“今年剛回來的。”
“噢噢。”張阿姨見到他也很是激動,眼睛眯成月牙狀,“來來來,外麵天冷,快進來。”
頓了頓,她又看向邵淇,“這位是?”
“我女朋友。”他自然地環過她肩膀。
“都有女朋友了啊,真是長大了。”
兩人一路寒暄,邵淇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左看看,右看看。
這裏確實像是醫院和學校的結合,雖說房子年代久了,裝修也有些老,但打掃得卻十分幹淨,有教室、宿舍和保健室。
白色牆壁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畫,色彩鮮豔,筆法稚嫩。
邵淇抱著手臂,盯著樓梯口的一張畫看。
沒多久,喬徹走到她身邊,挽過她手臂,“我們去二樓看看吧。”
見她沒反應,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畫紙泛黃,水彩筆的顏色也褪去,但右下角的簽名卻始終沒有變。
是歪歪扭扭的“喬徹”二字。
“你畫的?”
“我畫的。”
她微微皺起眉。
裏麵的人物有種小孩子筆下特有的抽象,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一家三口。
塗著紅嘴唇的女人,穿西裝的男人,和一個背書包的男孩子。
他看了幾秒,眼神稍黯,“想象中的家。”
男孩子聲音低啞,邵淇心裏像是被淋了檸檬汁,酸酸澀澀。
“你那時候多大?”
“……八歲、九歲?”他抓抓頭發,“想不起來了。”
邵淇不知道該說什麼,右手被他握住,“來。”
第一次,她回握了他的手。
每一層樓梯口都有鐵柵欄,防止孩子們四處亂跑,喬徹打開門,徑直往前走。
今天周末,並沒有老師來上課,孩子們正在準備吃飯。
邵淇看見他們,不由地怔在原地,心裏被震撼了一下。
大概有二十多個孩子,最小的四、五歲,最大的有十多歲。
她潛意識裏以為這些孩子是跟喬徹一樣的——健全的,正常的。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最靠近她的是一個異常瘦小的男孩子,坐在特製小輪椅上,唇邊還掛著口水,用一種怯怯的、呆滯的目光看她。
邵淇被那種目光看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蹲下來,從包裏翻出紙巾,抽出一張幫他小心擦拭。
小男孩像是毫無察覺,依舊是呆呆的。
她突然想到喬徹那天同自己說的話——
到了那邊,他特別希望自己一個人。
她看著這些可憐的孩子,很難想象,那時的他是怎麼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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