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又冷又熱,T恤背後被汗水浸濕,握筆的右手克製不住地顫栗。
好難受。
中性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他手指插進發梢,用力揉捏頭皮。
後麵有好心的男生敲他的後背,“喂,你怎麼了?”
一層層汗水滲出,整件衣服都被濕透,前排女生也發覺不對勁,關切道:
“你生病了,沒事吧?”
眼見四周同學紛紛往這邊看,邵河心裏煩躁無比,胸口湧上一股無名怒火,將課本狠狠摔在桌上,“關你們屁事!”
他站起來,從教室離開。
坐在男廁逼仄隔間冰冷地板上,心跳飛快,視線漸漸模糊,呼吸粗重,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會猝死——不過這樣也好。
但,沒有。
有電話打來,往常普通的鈴聲現在卻刺穿耳膜,他捂著腦袋接起,是鑫子的聲音。
邵河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但他醒來後,處於熟悉的豪華公寓。
身體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那種痛苦和折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愉悅和亢奮。
麵前的女子在衝他微笑,酒紅色短發一如過去般魅惑豔麗。
他把她纖細如蘆葦般的雙臂扣在身後,半跪在柔軟的沙發上,一次次挺進,不知疲倦。
聽見她小貓一般嬌媚的叫聲,撓人心肺,他大腦裏有煙花炸開。
他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清醒過來後,邵河看見了低矮桌子上的注·射·器。
他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這同口服不一樣,冰·毒本身具有強烈毒性,口服可以通過腸胃消化,再隨之血液流入大腦,作用是相對遲緩的,有一定的緩和作用。
但注射是直接從靜脈血管進入,就像一下子摁了加速鍵,那種突如其來的強烈快感——短暫,卻令人瘋狂。
邵河不知她為何要這麼做。
或許,是單純想把他綁在她的身邊。
重新陷入過去的怪圈,他拒絕,克製,卻又一次次被痛楚所逼迫,低頭折服。
最後一次,是在車上。
從Blood離開,被她帶到個溜·冰的地方。
已是十月,初秋。
邵河疲倦地倚靠在車上,車窗外是高大梧桐樹,道路兩側堆積著金黃落葉,風一吹,卷著枯黃葉子打著璿兒墜下。
一種秋日獨屬的靜美。
他歪頭看著,忽然笑了笑,心裏竟滋生出了希望。
想回到過去的日子。
可是他感覺的到,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目的是郊外的別墅。
車程很遠,徐美茵怕他不去,先前一直在控製他的用量,好逼迫他乖乖聽話。
隻有痛不欲生時少年才最聽話。
中途,邵河果然要逃離,被身邊胖子牢牢製住。
他這時候已經很瘦很瘦,渾身無力。
看著窗外的梧桐,他突然間發了狂,用頭猛撞玻璃。
輕而易舉被身邊人攔下。
頭痛欲裂,少年歪倒在車座上,肌肉顫栗,一冷一熱,身體瑟瑟發抖,嘴邊逸出痛吟,卻還在掙紮。
徐美茵轉過頭,冷冷打量他。
她不喜歡不聽話的人。
控製心起,她輕啟朱唇,聲音沙啞又蠱惑,“你求求我,我就幫你。”
“滾!”
少年從唇邊艱澀擠出一個字來。
她被激怒,遂轉過臉去。
一直到那呻·吟聲越來越痛楚,旁邊人也意識到不對,小心翼翼勸她。
她到底是心疼他的,俯下身,指腹輕輕摩挲他瘦削的臉頰——雖然憔悴不堪,但少年仍是英俊的,濃眉深目,挺鼻薄唇。
想起過去熱烈的歡好,她溫柔一些,湊到他耳邊,“你求求我,我便讓你快樂。”
“…滾。”
少年雙目赤紅。
“我要……下車。”
她深吸幾口氣,當著外人的麵終究是掛不住臉,“你說什麼?”
“下…車。”
他強撐著坐起來,手臂發顫,牙齒發抖。
沒有時間了。
能清晰感覺到生命的一點點被耗盡,他不能死在這裏,亦不想再這樣苟活。
他想,最後再摸一摸那片落葉。
車在無人的郊外停了,他趔趔趄趄地下了車。
邵河從搖下的車窗中最後看了她一眼。
她一定不會知道,這是永別。
他不能死在她的車上。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最後的一件事。
A市三麵臨海,邵河吃力地撿起那片落葉,順著潮汐聲走去。
夜晚,黑沉沉的天空上隻有半片月亮,沒有一顆星子。
是漲潮。
海浪緩慢地拍打著礁石。
他在沙灘上跌倒無數次,臉頰被粗糙的沙粒磨破,強撐著一口氣走到海邊。
感謝漲潮,他可以少走幾步。
漸漸下沉,滾燙的身體泡在冰冷的海水裏。
很舒服。
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服。
他閉上眼睛。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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