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不知何時過來的,他沒有坐在車裏,而是靠在車身前,綿綿的細雨綿綿不絕的落在他的身上,浸濕了他的發,打濕了他的衣服,他卻好像無知無覺的站在那裏,眉宇間的滄桑裏,倒映著一抹疲憊。
這樣的雨,何時停呢?
他又要站在這裏到什麼時候?
夏以沫想,她應該去問問他,舅舅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否則她沒有一絲線索可以找到舅舅,甚至不知道舅舅到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想著,許久。
她到底還是拿了把傘下去了。
也許,顧西爵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真的出現,她睡裙外麵隻披著一件睡袍,撐著一把傘打在他的頭頂,“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好像沒聽到她的話,隻看到她身子的單薄,畢竟是初秋的季節,又是下雨的深夜,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包裹住了她的身子,“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我已經要睡了好吧?”她有些無語,“你今天不是很生氣嗎?”她以為他不會再糾纏了。
“對,我很生氣……”他的語氣低沉,像是在驗證她的話。
“那為什麼還來?你來這裏做什麼?”
“大概是習慣了吧。”又是一聲喃喃自語,緊接著,他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你來了,我有件事要問問你,你和我舅舅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我舅舅何時得罪了你嗎?”她開門見山的問。
“……”他點頭。
“什麼事?”
他隻是看著她,沒有言語。
她有些著急,本來就是下來問他這些事的,他看樣子,並不想告訴她。
“如果沒什麼可說的,便算了,我也不強人所難,你趕緊回去吧。”夏以沫將雨傘塞進了他的手裏。
“你一定要知道嗎?”他問。
“不是一定要知道,而是一定要找到我舅舅。”家裏的親人已經不多了,她要最後的幾個親人,都能好好地在一起。
顧西爵點點頭,“上樓去換件衣服,我帶你去個地方。”
夏以沫瞬時生出一股警惕:“這麼晚了,去哪裏?在這裏不能說嗎?”
她現在防他防的可真是……
顧西爵簡直無語,“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夏以沫還在考慮,他也不催促她,就隻是安靜的等著。
“好吧,那就去吧。”她想,他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麼事的,隻是不放心,臨走之前看了一眼房間的窗戶,弟弟沒有醒來的跡象。
“你放心吧,我安排了人暗中保護,他不會有事。”顧西爵看穿了她的疑慮。
她點點頭,也對,顧西爵如果要對弟弟下手,過去他有很多機會,現在不會對弟弟怎麼樣。
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跟他去,“好吧,那你等一下我,我去換件衣服。”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迫切想要跟他速戰速決,所以上樓之後她隨便找了件衣服換上,出了院子之後,看到顧西爵還是之前的姿勢站在那裏,隻不過那件被她脫下來的外套他沒有重新穿上,而是隨意的搭在他的手臂上。
她微微皺眉,卻也什麼都沒說,從他打開的門裏上車。
他的頭發上滴著水,也不擦一擦,就直接發動了車子。
“你先擦擦你頭發上的水吧。”她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他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說,“你關心我嗎?”
她幹脆閉上嘴不說話了。
“你麵前的抽屜裏有毛巾,你幫我拿一下。”他又說。
“噢。”她給他拿了出來,遞給他。
他開著車,也沒停,就隨意的擦了擦自己頭發上的水珠,又把毛巾遞給了她。
她重新打開那個抽屜,剛要把毛巾放進去,忽然一個急刹車,有個東西從裏麵彈了出來,好像是根棍子,她不知道這男人放根棍子在裏麵做什麼,隻聽到顧西爵說了一句:“好像是隻狗,我下去看看。”
他說著就打開了車門。
她這才去撿那根棍子,撿起來才發現,這哪兒是一根棍子,這根本就是一支玉簫。
她忽然想起,那一段時間,自己被關在棺材裏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時候,她嚇得幾乎崩潰了,是一曲《東林之夏》陪著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最難熬的夜晚,從深夜,到黎明,幾乎從不間歇。
若非如此,她可能早就崩潰了。
難道,吹簫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