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一的雙眸,漸漸染上了嗜血的紅光。
她,要殺了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厲南言是那麼好那麼好的一個人,她不許任何人背叛他!
刀子舉起來的時候,顧安一臉上的狠戾已經達到了巔峰。
哪怕是當年,她都沒有這麼狠戾過。
穆宛顏的指甲摳著那個男人的後背,她微微眯著眼睛,沉迷著,猛地看到了舉著刀子的顧安一,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之後,然後快速朝後躲去。
顧安一的刀子,直直刺向了穆宛顏的手臂!
紅色的血流了出來,穆宛顏現在身無寸縷,隻知道尖叫了。
那個男人嚇得提著褲子趕緊跑了。
周圍的人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穆宛顏的尖叫聲劃破整個酒吧。
“他那麼好的一個人,你背叛了他!你背叛了他!你該死!該死!”
顧安一將刀子從穆宛顏的手臂拔出,然後對準穆宛顏的心髒——
“嘩啦——”
她的手腕驀地被人反扭住,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感襲來。
站在她麵前,讓她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男人,滿目猩紅,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顧安一的臉頰,偏到了一邊去。
通紅的巴掌印很明顯。
“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教你做一個善良溫柔的人,原來一切都是徒勞,永遠都改變不了你骨子裏嗜血的本性,你走吧!”
厲南言麵如灰土。
顧安一低著頭,垂著眼皮,睫毛就那麼僵直地舒展著。
“你不要我了嗎?”
“不要了!!你走吧,別再讓我看到你了!”
不要了
不要了
三年了。
這句話像是噩夢般,始終徘徊在顧安一的腦子裏。
午夜夢回,她從噩夢中驚醒,額頭滿是大汗,在夢裏回蕩著厲南言那張決絕又冷酷的麵孔。
三年了,他都沒有找過她一次。
是真的不要她了。
顧安一雙手掩麵,咬著嘴唇,低低的哭起來,天色蒙蒙亮,整個天地之間,似乎隻留下她獨自一人。
“姐——”
阿鬆推開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碗湯藥。
他已經會說話了。
顧安一又痛經了,死去活來。
她喝了湯藥之後,感覺小肚子好了不少。
“明天,”顧安一虛弱的道,“謝謝你照顧我。”
阿鬆的本名,實則叫顧明天。
是顧安一的親弟弟。
三年前,她離開酒吧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厲家,是阿鬆收養了她。
顧明天在瀝城有一棟兩室一廳的房子,是政府發給他的補貼。
顧安一住進來之後,某一天突然覺得,阿鬆和自己長得好像好像,突發奇想去做了親子鑒定,竟然是直係親屬。
顧安一想要找車鳳裳問明白,奈何這幾年都聯係不到車鳳霞。
突然有一天——
阿鬆自己開口說話了。
開口的第一句話,“姐我是明天。”
顧安一徹底愣住。
原來,她一直有個弟弟。
但是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被車鳳裳送到了孤兒院去,後來顧明天被好心的大爺收養,兩個人一直住在農村,相依為命。
至於車鳳裳為什麼會把顧明天送到孤兒院去,現在原因不明。
顧明天知道顧安一,這幾年他的爺爺派人打聽過顧安一的消息,給他看過顧安一的照片,顧安一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從小美到大,看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
小的時候他還偷偷去過顧安一的學校去找她。
看到她被同學們排擠欺負,但是他不會說話,力量又薄弱,無可奈何。
所以那一次顧安一差點被人販子拐走,遊上岸之後,顧明天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他的姐姐。
這也是為什麼,顧安一看到顧明天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血緣關係很美妙。
“不過你現在為什麼會說話了呢?”
“不知道我不會說話,其實是心理原因,爺爺很早之前帶我去看過醫生,醫生說治不好,除非我心結打開。”
“所以你看到我,心結就打開了嗎?”
她竟然還有個弟弟。
自此以後,兩個人相依為命。
“我要回莞城。”
某天之後,顧安一突然說。
這三年,厲南言未曾找過她,但是她卻關注他的消息,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厲南言並沒有和穆宛顏結婚。
下場就是,被赫赫有名的雷氏集團擊垮。
言安集團不堪重負,最終倒閉破產。
厲南言用短短三年的時候,重建了言安集團。
現在的言安集團,地基穩固,但還在發展階段,沒有先前那麼龐大了。
至於厲南言——
這幾年他從來都不出席正式場合,所以媒體並沒有拍到任何厲南言的現狀。
顧安一三年沒看見厲南言了。
“姐,我覺得既然他的公司還叫言安集團,就說明他還惦記著你。”顧明天由衷地說。
顧安一今年25歲了,顧明天比她小了4歲,眉眼之間清秀又俊朗,那雙眼睛很黑很亮,如同天上星辰。
這幾年,顧安一在一家公司做會計,自己掙的錢,一方麵供自己和顧明天吃喝,另一方麵供養顧明天上大學。
她把頭發剪短了不少,剛剛到肩膀。
“姐,你還惦記著厲南言嗎?”顧明天又問。
“他不是我的信仰了。”顧安一這麼說。
顧安一去西裝店給顧明天買了一套剪裁得體的西裝。
弟弟大三畢業了,大四已經打算出去找工作了。
這樣家裏的負擔也能減輕一些。
穿上西裝的顧明天很英俊,身材欣長,骨架挺拔,眼睛一如既往很亮。
顧安一覺得,自己和弟弟最大的區別,就是眼睛。
她的眼睛,就算再清澈,也永遠沒有顧明天這般明亮。
這是不惹世俗塵埃一般的,如同一泓沒有被汙染過的水源。
不像她。
她的眼睛,注定這一輩子會蒙上一層消散不去的微霜。
因為,她經曆的事情,太多了,那是一道道無法愈合的傷口,腐肉在心裏化了膿,結痂了,可是還在,根除不了的。
“姐,這西裝完全可以租的,不用買。”顧明天摸著那布料,很心疼。
這一套西裝要一千多塊呢。
“沒關係,要是你被聘用了,到時候會每天都穿西裝的,遲早要買一件。”
顧安一微笑著,給弟弟整理領帶,領結,袖扣,一一的整理好。
“很帥。”
顧安一眼底有讚賞。
顧明天整了整領帶,表情怪怪的,他穿這身衣服,有些不自在。
“比厲南言還帥嗎?”顧明天問。
顧安一沒說話。
然後和弟弟一起去公司,她把他送到麵試的公司門口,就走了。
顧明天抬眼瞧著高聳入雲的建築物——
最中央的四個大字,很醒目。
言-安-集-團。
總裁辦公室——
厲南言的外套丟到了一邊。
他沒係領帶。
黑色的真絲襯衫,袖扣和領扣解開了兩顆,隨意又不失性感的樣子,左手腕還是那塊男士寶璣手表,三年前他就一直戴著這塊手表。
馮晉把這一屆應聘的員工資料給他過目。
厲南言忙得很,眉宇之間覆上清冷,並未抬頭淡淡道,“放那吧,我等會看。”
“總裁,有一個麵試者挺”
馮晉欲言又止。
“怎麼了?”厲南言微微抬起眼皮。
“他叫顧明天。”
顧?
“怎麼了?姓顧?”
“對啊,和安一小姐,她”馮晉還是欲言又止。
厲南言甩掉手裏的簽字筆,“把他的資料給我看。”
照片上的人,厲南言並不陌生。
是阿鬆。
那個千裏迢迢為了給顧安一送一塊桂花糕,眉眼很亮的男孩子。
這個男孩子唯獨在看著顧安一的時候,眉眼是帶著笑意的。
而顧安一對他也很好,甚至還要挾著,想叫阿鬆住進厲家。
最後厲南言沒同意。
但是這一件事,他一直都記著。
厲南言從頭到尾打量著阿鬆的資料。
配偶:顧安一。
厲南言眉頭擰緊,直接將這張簡曆表給撕了!
“好一個配偶,顧安一!”
他還沒離婚呢。
馮晉嚇一跳,“總裁,您這撕了,可咋整?”
“跟麵試官說,把這個顧明天給我留出來,我親自麵試!”
眼底含著戾氣,還有憤怒。
顧安一——
三年了,你不出現,渺無音訊,無論他怎麼找也找不到,現在自動送上門來了,還給他戴了頂綠帽子?
真行啊!!
厲南言瞬間看什麼文件的心情都沒有了。
顧明天坐在一邊,一直在等著麵試官叫他的名字。
身旁一個個的麵試者都進去了。
他是最後一個人了,可是還沒被叫到名字。
難不成,連個麵試的機會都不給他嗎?
“顧明天是吧?”
馮晉走了過來,這麼近距離地看顧明天,他有些晃了下神。
不知為何,總覺得顧明天同顧安一——
輪廓之間還挺像的呢!
可為何,顧明天的配偶一欄是顧安一?
難不成是重名?
又或許,這兩個人有夫妻相?
算了算了,不猜測了,都是老板的私事。
馮晉擺了個請的手勢,“我們總裁親自麵試你。”
顧明天了然。
姐姐的想法果然沒錯。
隻要有厲南言在,這份工作,說不定就是穩當的。
除非,厲南言不在乎姐姐了。
這個男人似乎沒什麼變化。
這是顧明天看見厲南言之後的第一反應。
厲南言坐在最高貴的主席椅上,眉色清冷,手裏把玩著簽字筆,挑眉打量著西裝落拓的顧明天。
這小子穿西裝也是有模有樣的。
再加上年輕!
厲南言已經將顧明天的簡曆表,特別是個人信息那一欄,仔仔細細看了個遍。
這小子才21歲,大三剛畢業!
而他,厲南言,都32了,所以顧安一是嫌棄他老了,找了個小鮮肉對吧?
厲南言氣不打一處來,嘩啦——
紙張揚揚灑灑落一地。
生這麼大的氣呢。
顧明天全都看在眼裏。
“坐。”厲南言的薄唇崩落一個字,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
顧明天坐下了,“厲總。”
“不用這麼生疏。”
“那我該叫您什麼?”
厲南言:“”
想了想,似乎除了厲總,確實找不到別的稱呼,還是叫厲總吧。
他清清嗓子,眉眼悄無聲息染上了戾氣。
“你不是叫阿鬆嗎,怎麼改名字了?顧明天?”
顧明天薄唇微挑,跟姐姐想的一模一樣,厲南言果然是會他這個問題的。
他便有條不紊的答,“安一讓我改的,我沒有戶口,總不能一直叫阿鬆吧。”
“那再說說你這配偶一欄是怎麼回事吧!”
顧明天始終從容不迫。
“安一說,夫妻雙方自動分居兩年,就可以離婚——”
“這個法盲!夫妻雙方因感情不合分居兩年,調解無效的才能離婚!我都沒出麵,她哪來的自動離婚?不可理喻!”
“可是這怎麼辦呢,我和安一已經結婚了。”
顧明天的眼睛很亮,好像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厲南言覺得在顧明天的身上,看到了顧安一的影子。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
靠!
他和顧安一在一起生活了五年餘,都沒有夫妻相。
這小子才三年,憑什麼?
“顧安一在哪?”
“我——”
糟糕!他差點要口誤,脫口而出姐姐了。
還好他反應快!
“我老婆她在工作,現在沒有時間。”
“老婆也是你叫的?顧安一現在是我老婆!”
他變身大醋壇子,狂吃飛醋。
“是厲總親自說的,您不要她了。”
厲南言閉了閉眼。
他難過得很。
難過的不是因為那句話。
而是,顧安一竟然把這件事同顧明天說了。
她是一個防備心特別重的女孩,要不然也不會時時刻刻帶著刀子。除非是關係很親密的人,不然她不會開膛剖腹地把自己的私事說出來。
是了——
他曾經百般嗬護的女孩子,說不定,現在已經不是女孩,而是女人了!
厲南言一陣煩躁!
把桌上其他的文件,一並給掃到地上去了!
“出去!”
“厲總,那工作的事情?”顧明天問。
厲南言並沒有回答他!
顧明天聳了聳肩膀,起身朝著門口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隻聽身後的男人甩了一句——
“直接去銷售部報道吧!找馮晉。”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