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節 誰亡了?(1 / 2)

八條的離開不能證明什麼,世界也不會因為少了他一個人而改變什麼,但這樣的事實卻發生在我們的身邊,我們這群緊密相連的孩子中間,一次又一次悲傷的去刻意隱藏卻又不經意的談起,最後隻能在沉默中結束,晴天總是喝太多的酒,說不出太多的話,不停的反複著一句話:“我想八條。”但其實想說的話太多,多到能說的全說的全是費話了。

我憋太久的眼淚,眼眶不在空蕩蕩,滿滿的全是喪心病狂的悲哀。晴天告訴我少想一點,其實一個人的離去不能帶走什麼,八條走了,我們都還在,我們還要好好過。每次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都不敢看著我,我知道,其實他也是在安慰自己,而其實這種安慰真的很讓人痛苦。

這個夏天很熱,風帶不來一絲涼意,也帶不走這些日子以來煩躁的心情,惟有胸口向裏的那個東西一直都冰涼冰涼的,很多時候我在這個溫度超過39度的夏天打著冷顫。

晴天來找我的時候,我正翻著我和八條的照片,一張又一張的在這些回憶裏流戀往返,許多日子我以為一天一張的翻過去,終有一天翻到最底白色的封底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過去,可是留在照片上舊的眼淚和新的眼淚告訴,沒用。真的。我忽然想起馮小剛說了一段曾經令我驚術的話:“記憶就好象是一塊被蟲子琢了許多洞的木頭,上麵補了很多的膩子,還罩了很多遍的油漆。日久天長,哪些是木頭,那些是膩子,哪些是油漆,我已經很難把它們分清了。甚至還出現這樣一些情況,我以為記憶中有價值的部分其實是早年就補上去的膩子,而被我忽略的部分卻有可能是原來的是木頭。”照片上我能找到的隻有他的微笑,而這些微笑現在看起來,殘酷,甚至在嘲笑。這些曾經都是我認為最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卻根本的忽略了微笑背後的一些東西。

晴天從背後把相冊合攏對我說:“走吧,我們去看看胡二去,也好久沒去了,不知道那傻小子現在在想啥呢。”我點頭,把相冊鎖進抽屜。

我和晴天的一起到來,並沒有勾起胡二關於我們的任何記憶,還像以前許多個普通的日子一樣一直頂著天花板看著,那樣子試圖是在尋找著一些答案,也許找到了答案他就回來了,可我卻不清楚胡二知不知道關於這個答案的問題,如果這樣,即使找到答案又有什麼用呢。就像曾經看過的一副漫畫,一個沒有輪廓的人拿著一張寫有答案的紙條,卻在思考,關於這個答案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就這樣,他想了一輩子,花開到花敗。答案,沒有答案,永無至境的去折磨思考的人,自欺欺人的人其實是聰明的。

這個時候護士過來,看到我們,對我們說:“你們是他的朋友吧。”我們點頭。護士說:“那麻煩你們聯係下他們的父母,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來過了,醫院的清單已經欠下了一千多,給過的聯係電話現在都關機了,他們是不是不準備管這個孩子了還是怎麼了。醫院不是收養所。在最多半個月的時間,如果還沒有消息,護士長說了,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我看著晴天一直把拳頭攢的緊緊的,臉色慢慢變的很難看。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我也根本沒有辦法去容忍,這他嗎的又是什麼跟什麼,而更多的是叫我覺得心裏很寒冷,這一片全是白的病房,陽光反射的很刺眼,就連窗外的花花綠綠都那麼的讓人惡心。

晴天問我身上還有多少錢,我拿出錢包,200多快,這個月的生活費。晴天把200多拿去,走出病房,過了一會兒回來對我說:“剛才的200多算我借你的,魚兒,我湊了1100多是準備去外地用的錢,一起1400左右,給胡二交上了。”

我忽然很想叫晴天一聲哥哥,我對他說:“別對我提錢,今後我就算沒飯吃,我來把錢給胡二補上。”晴天說:“一起吧。”

我們每人給胡二削好一個蘋果後就離開了病房,還像往常一樣,我死靠在病房窗口上不走,晴天把我拉走的時候,我又哭的淅瀝嘩啦的,然後我就聽見晴天也開始抽泣。

用剩下的5塊錢,晴天請我吃了碗牛肉麵,汗水隨著臉夾滴在麵上,吃下去很不是個味兒,還有沒有擦幹的眼淚也滴進去,吃下去,很苦,這碗麵我們吃了很久都沒有吃完。我對晴天說:“走,我們去大壩洗澡去。”晴天詫異的看著我,我接著說,這些操蛋的日子,憋的老子難受,心裏難受,想哭不知道到哪哭去,我想鑽進水裏麵哭個痛快。”晴天看著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這個城市的遊泳館關閉了一家又一家,全都因為檢驗不合格。後來的幾年內沒有人在去開遊泳館,似乎這個城市根本就不該存在這樣的東西。所以天一熱就有很多人駕車的,開摩托的都望郊區比較大的西溝大壩去了,那裏是一個天然遊泳館,之所以天然因為沒有任何加工,如果能指出來的唯一加工就是,在大堤上用紅漆寫下的禁止遊泳,可就在一壁之隔,人山人海,水花四起。絕對的矛盾和諷刺。

寫下了禁止遊泳這就個字也是有道理的,凡是這個城市的人都應該知道,每一年夏天這裏均有命案發生,奇怪的是每年死的數量隻是一個,但總是不缺的,這也成為這個城市的怪事之一,有人說鬧水鬼,所以很多人會在遊泳之前打聽,今年死人了沒有啊,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們會如釋重負,覺得所有的擔心已經不存在,反正已經有人死了。死的好,死去的人帶來了這一年夏天裏歡騰的水上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