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把自己鎖了起來,忽然感覺這個世界一切都離我而去,像飄零的落葉,離這個城市越來越遠。
這個城市是那麼的絕望。
我閉上雙眼,多麼希望所有的一切不曾發生,我們都還象以前一樣嬉戲,作業,偶爾喝點酒,然後就倒在某一個地方看著獵戶座和圍繞他們旋轉永不停息的地方。
許多天過去了,可我仍然懷疑這個事實,記起昨天的這個時間晴天還在身邊,一句一句慢慢的對我說,魚兒,其實你很苦。
我寧願相信人們說的死去後應該是萬事皆空,不留痕跡。如影隨形,不墮不滅,無生無死。
我寧願去相信那個死去的人是我。鏡子裏哭腫了臉的我對自己說,我無法原諒你,真的。一輩子也無法原諒。
我寧願去相信,這一切不過一場噩夢,醒過來的時候,晴天就在身邊衝著我笑著說:“傻B,又喝高了吧。”
我把頭埋進水盆中,不想讓自己在有接觸空氣的機會,水裏很安靜,安靜的聽到靜脈跳動的聲音,穿過肌膚,很冷,很寒冷。仿佛又聽到晴天曾經對我說過:“魚兒,你是最堅強的,無論發生什麼,請你一定要活著。”
可是,他卻很不講道理的離開這個世界了,沒有一點道理,我沒辦法去相信天堂的故事,那些我看不到,我不相信!故事讓我心疼,即使晴天這個時候真的在天堂低頭向我微笑,即使晴天虛幻的手趴在我的肩膀上對我說:“魚兒,不管你的事,這就是命。”
可是這一切都真他嗎的荒唐,陽光透過窗戶照到我臉上,滾燙的眼淚象硫酸一點一點腐蝕我的眼睛,我向著陽光瘋狂的咆哮,瘋狂的渲染。
我終於學會了後悔,世間幸有記憶,能記得世界的顏色;世間哀有記憶,能記得世界的灰暗。時間的魔術把彩色與黑白重疊,把它撕裂,把它揮灑……留下漫天紛飛的紙片,讓我去追逐,去拚合……為了忘卻的,為了不能忘卻的,為了忘卻不了的,一切。
我打通了鄭邦的電話,告訴他:“晴天死了。”然後就把電話掛掉了。然後鄭榜回電,他在電話那邊對我罵,他說:“你個婊子,玩笑不能這麼開。”我說,是真的,是為了救我死的。電話那邊一直沒有在說話,我死抓著電話不肯放,我希望鄭邦能夠痛痛快快的把我罵一頓,記的遊戲裏麵人死了總是能夠在去複活。過了很久,我說,你怎麼還不罵我。鄭邦說,等我,我明天早上就過去。說完電話被掛掉。
窗外忽然狂風,接著暴雨,嘩啦啦的,我衝著窗外的大雨使勁的哭出聲音來,嚎嚎大哭,雨越下越大,我摸了摸眼睛,沒有一滴眼淚,發現我已經沒有眼淚可流,所有的悲傷情緒我隻能叫出來,吼出來,卻證明不了。我仰起巴掌使勁的打向嘴角,沒有血,在打,還是沒有,我向張在自己身上十多年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手瘋狂的罵著:“我操你嗎。”
我再次打通鄭邦電話對他說,天下大雨了,你們那邊的路不好走,別來了。他對我吼,我操,你在跟老子多說一句,你信不信我也死給你看。等著老子過去,等著,我他嗎的真想過去廢了你,我操,我日你媽啊......
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冷靜,冷靜的就像剛剛渲染出的一片又一片的大大白色,很安靜的白色,繁花大雨般傾瀉。我極臃懶地把身體排開一“大”字形鋪在天台的中央,飄落的繁花一層一層覆蓋著我,最後蓋住眼睛,迷迷蒙蒙的,然後我無法感知的一切都無限地向四周蔓延,散開......
雨落的也很安靜,無止無盡,象憋足了整整一個夏天的傷心與委屈而後瘋狂的告訴行走在人間的人們,其實我也很痛苦,沒有人明白,於是他哭的更傷心,雨落的更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