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如果現在是冬天就好了,她可以順手團起一個雪球打向司遠森。
就這樣,她出神地比劃出打雪仗的姿勢,手剛一高高抬起做出投擲的樣子,順著假象中雪球掉落的地方,司遠森的臉卻變成了沈先禮。
沈先禮看著輕快活潑的白璽童出神,她這樣的年紀正應該是這般無憂無慮,隻怪她命不好,連笑都是奢侈。
沒人發現當看到白璽童露出這樣笑容的時候,他有多欣喜。而他的欣喜在白璽童認出是他的時候,隨之一並消散。
她認錯人了,他沈先禮居然會成為別人的替身。
他熄滅了火堆,又關掉了戶外燈。
整片叢林就隻有月光氤氳在他們周圍。
剛一開始眼睛還不習慣這樣的黑暗,但就像人會逐漸接受自己的境遇一樣,這習慣了光明的眼睛也會慢慢習慣黑暗。
他們之間一句話都不說,沈先禮躺在白璽童身邊,靜靜看著天空又不時地看表。她不知道他在等著什麼,隻覺得無所事事困意襲來。
這時,沈先禮指著天空大聲喊“流星啊!”像個孩子一樣好激動。
白璽童抬頭看時,隻看到流星的尾巴。而沈先竟然幼稚地在許願。
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心裏想,該看精神科醫生的人應該是你。
她才懶得問沈先禮許的什麼願,也並沒有因為錯過流行而感到遺憾。
反倒是沈先禮睜開眼就問她有沒有許願,看她搖頭,就擺出一副好可惜的表情,說“真可惜,我本來還想問你許的什麼願,要是我能做到的話……”
到底還是道行太淺,白璽童還真的抱有一絲幻想的說,“那我許願了,我祈求你能放過我。”
沈先禮轉過身麵對著白璽童,手拄著頭,對她擠眼睛,“要是我能做到的話,一定不能讓你夢想成真。”
白璽童悻悻地癟癟嘴,自己真實天真居然還做這種期望,居然會忘了他是一個怎樣的惡魔。
沈先禮見她這樣小失望的表情很滿意,扣上她衣服上的帽子,用胳膊肘壓著她的頭。他雖然閱女無數,但這樣輕鬆的和情人相處,卻從來沒有。
他是情場老手,也是從來沒有真正認認真真談過一場戀愛的人。
原來情侶間的打情罵俏這麼開心。
他轉瞬想到司遠森,那個白天從他手中搶走白璽童的少年,他們是不是曾經都是這樣嬉笑逗鬧的?
沈先禮瞬間醋意橫生,假裝很大力其實又很輕地勒著白璽童的脖子,“白天跟你膩膩歪歪報菜名的是誰啊?”
司遠森那麼浪漫的情話在他口中成了沒敢全無的相聲選段,引來白璽童側目。
她見沈先禮心情好,也大著膽子嗆聲兩句,“我男朋友!”
“呦,老情人呐,那你怎麼沒跟她說你現在男人是誰呢?”
白璽童紅著臉應付著他的飛醋,“你才不是我男人,你是豬狗不如的禽獸,是拿水槍要斃了我的惡魔!”
“哈哈哈哈哈哈……”沈先禮聽到白天戲弄她的小水槍就覺得是自己的神來之筆,回憶起她決然赴死的樣子,忍不住調侃一番。
“你跟我說說,你當時怕不怕?”
“你忘了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嗎?”
“當然沒忘,我還是你救命恩人呢,你怎麼謝我?”
“早知道被你救活也要過這樣的日子,還不如當初淹死算了。”
“現在?你可別不承認,是你讓我買的你。”
沈先禮翻舊賬來把罪名扣在白璽童頭上,自己倒是撇得一幹二淨。他們一來二去的對話,那麼日常,卻因為是他們顯得那麼不尋常。
而後他們鑽進帳篷,在睡袋裏彼此取暖,因為野外寒冷,白璽童敵友不分地睡著後抱住沈先禮。她睡得安靜,氣息均勻。
如果今天不是四月十四,如果又不是恰好天降流星,如果不是自己孤身一人,沈先禮不會冒著風險對白璽童這麼好。
一直以來他無數次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對她動感情。但在父親遇害的忌日,在標誌著沈氏集團被操控的這一天,他太需要一個人來幫自己挺過去。
他不忍回顧七年前的那天,想到假以時日這樣的苦難白璽童也會重新經曆一遍,就不知道那時的她會作何感想。
沈先禮看著白璽童,出神,如果我們之間不是這樣的相遇,這樣的羈絆,會怎樣?
可惜,他的身邊隻有她。
幸好,他身邊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