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她,不是你 (1)(3 / 3)

“哼,那就是想讓我守寡了?”秋若伊冷冷一喝。

秋端茗嚇得直搖頭,“不是的。龍騰死後你可以再嫁,隻要我們秋家掌握了局勢,你可以像個公主那樣再嫁。要風是風,要雨是雨。”

秋若伊微微一怔,旋即不可遏製地大笑起來,指著她長久說不出話來。她的笑聲太淒厲,如鬼魅一般淒微而振奮,直震得屋中唯一一支微弱的火燭簌簌直抖,引動著一室晦暗的光線明明滅滅。

良久,她止了笑。雙眸陡然睜圓,裏邊厲色如鋒刃刺出,“賤人!當年你也是這般同我娘說的罷。可我娘已經死了,如今——我也死了!我要你償命!”

秋端茗直直盯住秋若伊雪白猙獰的臉,本是高傲的麵龐上露出驚恐的神色,“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佩吟啊,你若還在,出來替我說句話罷。我真沒有想過要你死的,那時你和霆兒不知被太子關在何處。我擔心霆兒會受牽連,從此再沒有前途。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尋找你們,甚至說動了皇上出麵,還讓庭瀾和可吟帶衛隊先去救你們”

“你胡說!你會這麼好心?!連死人都要騙,你要下十八層地獄的,被油鍋煎,被火焚!不得善終!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娘死的好慘好慘!”秋若伊一步一步靠近,語音咄咄逼人。

秋端茗頭也不敢抬,隻一味埋在雙膝間,“我承認,我承認皇上出麵去救霆兒時,我猶豫了。我想犧牲你娘,我讓可吟帶話給你娘,讓她自己將責任擔下來,或是”

“或是以死謝罪?對麼!火寒毒,是你毒死我娘的罷。”秋若伊陡然上前一步,一下子抓散了秋端茗梳得端正的發髻。“嘩啦”一聲,珠玉琳琅,散了滿地,秋端茗滿頭如雲烏發頓時散亂如草,襯得她雪白一張臉僵直如屍。

“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火寒毒”秋端茗流淚哭泣道,“佩吟,佩吟,我對不起你,我隻是想放棄你而已,隻是讓可吟帶話給你,讓你認罪,真沒有毒死你啊,佩吟佩吟你若在天有靈,你出來說句公道話啊,我可是最疼愛你的姑姑啊!”

惶惶哭泣著,此時的秋端茗完全沒有了平日貴妃應有的氣韻,頹然像足遲暮的老婦,滿眼皆是蒼涼,“佩吟啊,你從小最討我喜歡了。你那麼漂亮,一身傲氣,是我們秋家最漂亮的女人。又聰明,你是那樣的聰明!你本有大好的前途,我們安排你往來東宮中,與太子多多接觸,若是太子喜歡你,你們又有孩子,太子有朝一日死了,天下左不過還是在我們秋家手中。可誰想到,你竟會與太子侍讀霜越霖私奔。你才十四歲啊,定是被他花言巧語騙了去。我哪能甘心,怎能甘心啊!還有還有”

她猛然抬頭,望向扮作道姑的霜蘭兒,一手指向她,憤憤道:“還有你!何玉蓮!你本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宮女,我一直那樣信任你,一直那樣看重你。也是我,是我讓你去佩吟身邊照顧她,我擔心佩吟日後在東宮難以立足,我讓你去幫她,不是讓你去幫著她對付我,欺騙我,隱瞞我!你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我的信任!為什麼!”

似是癲狂,秋端茗瘋了一般撲向霜蘭兒,牢牢抓住她的手,目光牢牢盯住那翠玉戒指,眸光犀利仿佛要瞧出血來一般,“我給你的,這戒指是我賞給你的。你很喜歡的,你忘了麼?你配戴著它麼?你配麼?我曾經生氣砸了它,砸裂了它,你卻還戴著!你也知道你辜負了我的信任麼?你也知道對不起我麼?!可我不屑你戴著,我命人跺了你的手指,你就再也戴不了了。哈哈哈哈哈!你,都是你,要是你一早告訴我佩吟的事,我能阻止一切!我就能阻止一切的!!怨你!都怨你!”

“不!不!”秋端茗突然發力,她推開霜蘭兒,“你滾,你滾,我不要見到你。我知道你為什麼背叛我,你喜歡霜連成,對麼?當你跟著佩吟一同去東宮時,你便喜歡上了那時的太子近侍禦醫。好,真是好。你們都背叛我,霜家的男人有什麼好?!兄弟兩個,一個是太子侍讀,一個是太子近侍禦醫,一個騙走了我的侄女,一個騙走了我最信任的宮女。好,真是好!”

秋端茗的一番話,如同五雷轟頂,驚得霜蘭兒全身麻木,幾乎不能置信。

原來,她的父母竟與皇家有這麼多的牽扯。秋端茗雖說的斷斷續續,但整件事卻在她腦中飛快連成線,連成一串。當年秋端茗為了控製秋佩吟,將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宮女何玉蓮派去秋佩吟身邊,秋佩吟在秋家的安排下去東宮接近太子,討太子歡心,沒想到在此過程中結識了彼時正任太子侍讀的霜越霖,兩人一見傾心,相約私奔,還有了愛的結晶——秋若伊。而何玉蓮,就是自己的娘親,則是愛上了彼時的太子近侍禦醫霜連成,也許,他們的親事便是秋佩吟允諾促成的。何玉蓮感念在心,不忍秋佩吟後半生在宮中寥寥渡過,所以秋佩吟私奔,她明知不報,或者是給予幫助。這才徹底激怒了秋端茗,為今後埋下了禍根。

她徹底驚呆了,從前過往,究竟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

突然,她一步衝上前去,揪起秋端茗,將用細粉抹得雪白的臉龐緊緊貼著秋端茗,怒吼道:“這樣,你就要我死麼?!你好狠毒,你還我命來!”語罷,她將秋端茗狠狠往地上一推。

秋端茗茫茫然倒於地上,躺在一片冰涼的白玉石地上,她痛聲道:“誰要你死了!十幾年前,我好不容易才將佩吟抓回來,你卻死活不肯說出孩子的下落。你當我是儈子手麼?我會殺了那孩子麼?!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好,你不告訴我。我哥讓霜連成給太子下毒,你們非但沒做成,你竟然還留了一手,說啊,當年你到底留了什麼證據?!好呀你!你倒是將我的本事學的徹底,知道攜證據威脅我了,好啊。何玉蓮,你知不知道,現在你的證據已經威脅不了我了,太子已經死了,皇帝就要死了!都死了,都死了,一切就死無對證了!當年,尋個由頭將霜連成貶黜出宮,讓你們永遠消失在我麵前。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我放過你了!我已經放過你了!可這麼多年後,誰讓你那下賤的女兒又攪了進來?!這就是天命輪回,活該你女兒落在我手中,受我折磨,被我掌握。可我兒子竟喜歡你那下賤的女兒,你說,我怎麼能容忍?!怎能容忍?!當時我留你女兒一條賤命,已經算是對得起你了!不,我又沒欠你什麼。我欠你什麼了!”

秋端茗驟然發狂,她上前死死揪住霜蘭兒,似有無數從前的怨恨噴薄而出,“我欠你什麼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我不就是問你要當年的證據麼,你不就是害怕我拿你威脅你女兒霜蘭兒麼?是你自己一頭碰死在我麵前的,實在怨不得我!怨不得我的!不是我害死你的,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你走啊,走開走開!”

秋端茗手中過於用力,霜蘭兒猝不及防,被她甩出幾丈遠,跌的全身都痛。

秋若伊見狀,她猛然撲上去緊緊扼住秋端茗的手腕,狠狠道:“你這個毒婦!我不信你不知道火寒毒的事,定是你害死我娘。既然天不能懲治你,我來!”語罷,她突然伸出兩手扼住秋端茗的喉嚨,愈握愈緊,直至在她白皙的脖頸間印出幾道淺紫的痕跡。

秋端茗死命推著秋若伊,見推不開,反倒不再掙紮,雙手緩緩垂了下去,閉上眼睛,等著生亦或是等著死,漸漸陷入昏迷之中。

霜蘭兒自牆角掙紮著起身,見秋若伊驟然發狠,她連忙上前阻住道:“若伊,不可。你放開她,她已經昏過去了,你放開她!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的。”

“不放!”秋若伊眸露狠厲之色,“自古殺人償命,這毒婦害死那樣多的人,殺了她也算不得什麼!”

霜蘭兒用力推開她,生生將秋若伊扼住秋端茗的手扳開,“不值得,不值得的。你這樣殺了她,日後難逃嫌疑,我們的計劃要怎麼辦?”

秋若伊憤憤瞪了一眼躺在地上已是陷入昏迷中的秋端茗,咬牙道:“可是今晚,我們也沒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本以為能問出我娘的死因,哪知她這般嘴硬”

霜蘭兒打斷她的話,“未必是嘴硬,她方才嚇得去了一魂三魄,可見她說的是實情。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知曉了何玉蓮手中有她和秋景華昔年陷害太子的證據。皇帝尚未瀕天,我們還有機會。”

秋若伊點點頭,突然她似想起了什麼般,掃了霜蘭兒一眼,疑惑道:“奇怪了,你怎會有蘭兒娘親的戒指?你好像對她的事很熟麼?”

霜蘭兒止住口。心中思量著該如何解釋。畢竟用自己娘親戒指這出戲,她事先並未同秋若伊知會過。

秋若伊斜眸望著她,眼睛迷成微狹,鋒芒畢露,“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未待繼續追問,霜蘭兒突然神情警覺起來,她壓低聲音道,“若伊,你聽見了麼?像有腳步聲。”說話的瞬間,她已是熄滅了牆角處唯一的燭火,低低吩咐道:“若伊,你先躲回棺木中。我趕緊返回後院同道姑們一起,免得時間久了被人察覺。你切記,稍安勿躁。一切等明天再議。”旋即,她自偏廳一處窗子中一躍而下,身影飛快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這廂秋若伊剛剛入棺木中躲好,那廂靈堂的門已是被人用力推開。

“刺啦”一聲,火褶子燃起星星點點的光芒,秋可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借著門外雪地反射的銀光,她用火褶子將屋中火燭一一點亮,頓時屋中明如白晝。環顧四周,當她瞧見正躺倒在地的秋端茗時,不免一驚,連忙上前將秋端茗扶起,她低喚道:“姑姑——姑姑——你怎麼了?”

見她無反應,秋可吟又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秋端茗昏迷並不沉,她幽幽醒轉,眼前似是人的影子在晃動著,由模糊轉為清晰,她狂亂的心跳,見來人是秋可吟才稍稍平定。

秋可吟見秋端茗眼角猶有淚痕,地上則是一片紙錢灰燼狼藉,她急問道:“姑姑,你怎麼了?”

秋端茗驚魂未定,猶在驚嚇中,她用力扼住秋可吟的手腕,痛聲道:“她來找我了,她們來找我了!可吟,人果然不能做太多虧心事的,夜半會有鬼敲門的,從前我不信,如今我不得不信了。可吟”

秋可吟麵色白了白,“姑姑,你說什麼胡話呢,什麼她們來找你了。是什麼意思?!”

秋端茗緊緊握著她的手,“是秋若伊,還有還有何玉蓮,她們都來找我索命了。怎麼辦?該怎麼辦?”說著,她益發顫抖起來,整個人似是著了魔般發抖。

秋可吟蹙眉,“姑姑,你說什麼呢,這世上沒有鬼的。姑姑,姑姑”

然,秋端茗整個人已是沉浸在無邊的痛苦中,她突然將十指指甲深深摳入秋可吟手腕中。

秋可吟痛得低喚幾聲,無奈卻掙脫不得,隻得任由秋端茗抓著發泄。

秋端茗激動道:“可吟,我一直想問你。佩吟死的那日,你究竟是怎樣對她說的。是不是照我之前說的那樣同她說的啊!為什麼!為什麼若伊死後要來找我呢,說是我害死她娘的,為什麼呢。我明明隻是讓她認罪啊,我從沒想過她死。佩吟,我一直那樣喜歡她的,佩吟”

秋可吟惱極、痛極,她甩開秋端茗,怒道:“她們都死了,都死了!死了多幹淨,再也不會來煩我!她們母女都是賤人!還有霜蘭兒!都是賤人!誰都別想從我身邊搶走霄霆!”

秋端茗愣住,她似驟然清醒回神,看著秋可吟幽深雙眸,直欲看到她無窮無盡的心底去,“可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搶走霆兒,你這是什麼意思?!”突然,她似明白了什麼,“難道說,若伊她,她就要大婚了,難道是你”

秋可吟冷冷一笑,“我愛慘了霄霆,與我爭霄霆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秋端茗憤然掙紮著起身,衝至秋可吟麵前,一把緊緊揪住她,“你瘋了,若伊她是你的親人!有血緣的至親!你怎能這麼做?她的靈柩尚在此,亡魂未定,長夜漫漫,難道你就不怕她來尋你麼!”

“她若是索命,盡管來!她的娘親我尚且不怕,這麼多年了,我守著這個秘密,無人知曉!我還怕她不成麼?”晃動的燭光幽幽暗暗,秋可吟的臉在燭光裏模糊不清,隱隱有淚滑下,像沾水化了的墨跡一般。這些天,她惶惶恐恐,無一日能安寢。可是,她並不怕,活著的人尚且不怕,她還會怕已經死了的人麼!

“你是說!佩吟她——”秋端茗眉心曲折成川。

“是,火寒毒是我從太子府中偷出的。你讓我帶話給她,哈哈哈,我才沒有那麼傻,若是她大難不死,又曾替霄霆擋罪,你想霄霆還會放得下她麼?”秋可吟冷冷笑著,聲音如浮在水麵上泠泠相觸的碎冰,“我怎能容下她?我怎能讓霄霆的愛和牽掛都屬於她!憑什麼!我哪點不如她?在你們眼中,她始終是秋家最美好的女子,她深得人心,那我算什麼?她若不死,霄霆豈會多看我一眼?所以,那日我在太子別院中找到了她,哈哈,我悄悄給她喂下了毒藥。火寒毒,你不知道,當時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我第一次覺得痛快!是真痛快!”

秋端茗倒抽一口冷氣,“她是你的親姐姐!你好狠毒!”

秋可吟兩眼明亮之極,隱隱有不屑之氣,她微微冷笑,那笑像是從胸腔底處蔓延上來,帶著一絲窒悶的淒厲,“你何必假惺惺?!你若是當她至親,何苦在她與人私奔三年後,又將她追回?!太子又不是傻子,如何還能容下她?!你何必將她再次送入東宮?!你不是私心麼?!若不是你將她追回,後來她又怎會遇上霄霆?!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狠毒麼?恐怕不及你十分之一罷,你會那麼好心,你千辛萬苦尋回秋若伊,還不是想利用她?!一枚棋子丟棄了,隨手撿過一枚新的來,你的手段,真當我不知麼?你和爹爹,想將若伊嫁給龍騰,你們明知與龍騰水火不容,不還是選擇將若伊置於險境中?!而我不過是,省的她那樣痛苦了,與其被你們利用,還不如早早去地下陪她娘呢。”

“你!你!”秋端茗頹然跌坐於地,她似想抓住什麼東西平定自己的心跳,卻什麼都抓不住。

秋可吟呼吸愈來愈沉重,“姑姑,自我第一眼瞧見霄霆,我就愛慘了他,可為什麼他喜歡的竟是我的姐姐,我忍,我忍得牙根都發酸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除去了姐姐。哈,人人都以為是太子毒死了姐姐。誰也想不到,其實是我從太子府中偷出了火寒毒。可惜的是,我給姐姐灌下毒藥時,不甚自己沾了一點,也就那麼一點點,讓我痛不欲生。你知道麼,事後我是怎麼同霄霆說的?我同他說,太子的人當時要給姐姐灌毒藥,我上去搶,沒能救回姐姐,自己反倒沾染了毒藥。那時,太醫都說我活不了多少年了。霄霆他痛惜姐姐的死,又可憐我,那時的我隻有十五歲。你知道麼,他可憐我!哈哈哈哈——我那麼愛他,他竟是可憐我!他是因為可憐我,才娶了我。他一直覺得虧欠了我。”

仰頭大笑,秋可吟漸漸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他竟然是可憐我的!外人眼中,我們是神仙眷侶,他四處求醫,為我治病,對我溫柔有加,悉心嗬護,隻有我自己知道,他是為了補償姐姐,他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姐姐!他隻是可憐我而已!他覺得虧欠我,才對我好!”她突然停一停,又道:“我本沒奢望著能治好病,我隻想著能這樣得到他的關愛,哪怕隻有短短幾年,也是好的。誰知道,這時卻突然有法子能治我的病了。我本來很期待的,病好了我就能和霄霆一起了,哪知,霜蘭兒這個賤人!她竟能奪去霄霆的愛,我以為他再不會愛上別人了。你說我怎能不恨她?!我隻剩他一個軀殼,卻還要與旁人分享,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賤人生下了霄霆的孩子,你叫我如何能忍耐!”

秋端茗指節寸寸發白,“可你終究不能生育,總不能教霄霆絕後。”

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秋可吟猛然躍向前,她將秋端茗死死按在地上,瘋狂道:“我不能生育!是的,我早就知道了!我中了火寒毒五年之久,怎可能還會有孩子。更何況,霄霆他從來我也想過,我不能生育,這是上天的報應麼?是我害死姐姐的報應麼?可我不信!我不信!你看,最終她們都敗在了我的手中。是我贏了!沒有報應,上天是沒有報應的。哈哈哈——你裝什麼仁慈,你放霜蘭兒一條生路,是不想霄霆怨你,是不想將來君澤知曉真相怨你罷。可你將我置於何地?她一日不死,我怎能安寢?!她身在洪州,我派人追殺,她命大躲過一劫。我還不甘心,終於蒼天有眼,偶然中,我從霜蘭兒從前學醫的師父李宗遠口中得知零星一點線索,我想通了毒引與藥引的關係。憑什麼天下這麼大,獨獨霜蘭兒的血能解毒,你不覺得太巧了麼?!除非她的血本就是毒引,才能用作藥引。想通了這點,我用了許多精力許多時間,終於查出當日火寒毒配置之人就是霜連成。你瞧,我多麼聰明,你們扳倒太子,我則是順帶牽出昔年火寒毒之事。我知曉,姐姐之死,是霄霆心中永遠過不去的坎。霜蘭兒那個賤人,既然殺不死她,我便要教她與霄霆永遠不可能。哈哈哈哈哈——好,多好,如今都死了,該死的人都死了!不,還有一個人!還有納吉雅郡主,這個賤人,竟然也曾肖想過霄霆,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

秋端茗愈聽愈是心涼,眸中滿是驚恐之色,她的手狠狠哆嗦著,腕間鐲子“泠泠”亂響,“你這個瘋子!至親之人都能下手,你已經徹底瘋了!霆兒日後要當皇帝,你卻這般瘋狂,怎能為天下之母,我不能再讓你和他一起。我要去告訴他!”說著,她滿臉厭惡,起身直朝門外走去。

“姑姑!”秋可吟淒厲呼了一聲,“你不能告訴他!不能!”

秋端茗並不理會。

秋可吟頓覺心慌意亂,她猛然撲上前去將秋端茗牢牢拉住,“姑姑,過去的都過去了。眼下沒什麼能威脅我們了!姑姑你不要去你不要告訴他,求你了!如今,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多好啊!你不能破壞!”

“放手,你這個瘋子!”

“姑姑!”秋可吟厲喝一聲,怒不可遏,兩眼噴射出冷厲的光芒,直欲懾人。她極怒中力氣極大,長長十根指甲狠狠扣進秋端茗手腕肉裏,旋即血絲沁出。

秋端茗用力掙紮,兩人拉扯間,突然秋可吟用力推了秋端茗一把,她沒有站穩,整個人堪堪向後倒去。

碩大空落的靈堂,隻聽得“砰”地一聲巨響,有溫熱的血濺起,淡淡的腥味彌漫開來。

秋端茗後腦勺狠狠撞在了門檻之上。雪白的地上漫出一灘鮮紅淋漓,點點斑跡,如開了一樹鮮紅耀眼的桃花。

血,那樣多,自秋端茗腦後汩汩流出,緩緩彙成一條長河,一點一點緩緩延至秋可吟的腳邊。秋可吟的臉色和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差別,她驚懼著後退一步,突然,她似是驟然明白過來,抬腳猛地躍過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秋端茗,奪門而出,倉皇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