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傷卻下色道:“是的。”
無顏望著他的眼睛,坦然道:“我不懂。”
小傷微笑道:“我本來也一直不理解的,但自從我知道我將你當成了歐陽悠悠之後,我就明白了。”他解釋道:“你和歐陽悠悠最大的不同也許隻有一點,那就是你臉上的斑紋,除此之外,你和她幾乎就完全是從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
無顏眨眼道:“真的?”她又瞟了小傷一眼故意道:“不會是你當時想她花眼了吧?”
小傷笑了,他笑道:“不知你是否知道你臉上的斑紋也不是天生就有的?”
無顏尋思道:“這上點,我爺爺倒好像對我說起過,他說我臉上的斑紋是因為不慎沾上了某種野樹葉的汁水之後形成的,而且他還告訴我說他並不是我的親爺爺,說我是他從野外撿回來的。”
小傷動容道:“如此說來,你臉上的斑也許就是你被遺棄在野外時粘染上某種樹汁造成的?”
小顏笑道:“或許是吧?看來,我本來也很美的。”
小傷道:“豈是很美?簡直美得沒法說,和歐陽悠悠一樣美。”他心靈忽然一動道:“咱們在關外那山洞時,鐵心摯和歐陽悠悠不是有一本記述他們生平曆程的書麼?”
無顏展顏道:“對,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當時咱們趁卜倍老朽不備,偷偷揣在了你衣袋裏後,就再沒見過,你一定看過了那裏麵的內容,你得告訴我,那上麵究竟寫的是些什麼?”
小傷道:“寫的可多哩,但現在我要說的是……”
無顏道:“是什麼?”
小傷笑道:“是關於歐陽悠悠一生世的秘密。”
無顏不解道:“她的身世?你說她的身世幹嘛?”
小傷故意道:“你猜?”
無顏倒是不猜,淡淡道:“你不說就算了,反正這話題又不是我挑起的,而且你不說也好, 否則我倒還懶得聽哩。”
小傷隻有說。他實在擋不住這份純真的可愛,因為這對他來說實在有些久違了,他也已期待了很久。他說道:“據歐陽悠悠自述,她本是一個狼孩。說到這裏他就忽然閉上了嘴,似乎已準備結束這次談話。
無顏地急道:“說呀,你怎麼不說了?快告訴我她怎麼會是個狼孩的呢?“
小傷吧了口氣道:“算了,你既然懶得聽,我說了也等於白說,
又何必說呢?“他幾乎已料定無顏會急著追問的。
哪知無顏和他分別年後,似乎更能耐了,他非但一點也不急,
反倒點頭同意,淡淡道:“是呀,不就是歐陽悠悠的身世麼?
幹嘛口口聲聲不離的你不能再說了啊,否則我要吃醋了。“
小傷終於忍不住笑了,故意冷笑道:“對,不就是鐵心摯的身世秘秘麼?幹嘛裝著口口不說,聲聲不提的,心裏卻不知在怎麼美想呢
無顏也忍不住笑了道:“怎麼著?我就想他了,氣死你。”
小傷卻故意顯得毫不介意道:“我為體力要氣?我隻是奇怪,你別的男人不好想,偏偏要想他?”
“想他怎麼啦?我就不能想他?”無顏故意瞪著眼,臉上卻帶著笑。
小傷道:“也沒什麼,他隻不過是你孿生姐妹的夫婿而已。”他顯得並不在意。
無顏忽然不笑了。她目光閃動著,低聲道:“會是真的麼?”她不信道:“這怎麼可能這麼巧?”
小傷卻顯得很肯定道:“二十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天山北麓。”
無顏聽其爺爺說,她的克是在那一天的天山北麓被棟到的。她一下子驚呆了,卻還有些不信,但這時小傷已自懷中掏出一本顏色已有沒發黃的書,他一攤開書頁,無顏就看見了那上麵用黑黑寫成的一行行的字。
不錯,悠悠的確和她是同一天同一地被遺棄的。
同一天同一地被遺棄,相貌又幾乎完全相同的兩個人,當然最大的可能就是孿生姐妹。
無顏勉強壓抑著自己急促的喘息聲道:“可是,僅憑她一麵之辭,又怎麼能全信?”她不是不願相信,她隻是覺得這實在太不可能了。
小傷又將書翻過了幾頁,裏麵竟現出半塊黃色的絲巾,就像是整塊的黃絲巾被撕掉了半塊,上麵寫著兩個字:“丹心”血寫的丹心。
無顏忍不住一下子將絲巾攥得很緊,她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顫聲道:“姐姐。”她的聲音很低,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她不叫妹妹而叫姐姐,也許是緣於她內心的脆弱,也許是因為她總覺得做妹妹,總還有姐姐可以保護她,而她脆弱的內心正渴望著撫慰和保護。
她豈非從小就隻是和癡有病孤孤單單的生活著的,豈非從小就渴望有個姐姐?
而此刻這一聲姐姐又是多麼的辛酸?歐陽悠悠畢竟早已死了,她的眼淚隨著這一聲“姐姐”泉湧般流下。
她無言語,隻是綴泣,倚偎在小傷的懷裏綴泣——情人的懷抱除了承受歡樂之外,豈非正是承受這些痛苦和悲傷的?
她會這麼傷心,這是小傷始料未及的。這世上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完全了解自己和別人的情感。
他歎了口氣。他當然並不是故意要讓無顏傷心的。可是一個人又有什麼權力去隱瞞別人的身世呢?他遲早總還是要告訴她的。
這時無顏也從懷中掏出半塊黃色的絲巾,上麵居然也寫著兩個字:鐵血。血寫的鐵血。
她用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的將這兩塊絲巾拚到了一起,儼然組成了一張完整的絲巾,真的是絲絲密合。
這兩半塊絲巾無疑正是用同一張絲巾剪裁成的這般模樣的。目的,自然也是為了這兩姐妹日後能夠相認。
問題是。這“鐵血丹心”四個字在這裏有什麼用意呢?她們的父母又是誰,為何要將她們兩姐妹拋棄荒野?他們究竟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這些問題誰能解答?
無顏綴泣道:“我爺爺也曾多次為我打聽過我父母的下落,可是終無消息。”她看著手中的絲巾道:“當初,我還不知道這塊絲巾是做什麼用的。現在才知道我居然有個姐姐,它正是我的父母為了我們姐妹日後能夠相認而特意留下的信物。”
她淚眼朦朧的望著小傷,眼淚流得更多,道:“你說我姐姐是狼孩,莫非她被我父母遺棄之後,就一直是吃狼奶長大的?”
小傷慢慢的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是從書上看到的。
無顏抽泣道:“可憐的姐姐,你自小可憐,可是上天無眼,竟還是讓你遭遇到了那樣的下場。”她嗚咽著又道:“父親,母親,你們若在,現在哪裏?你們可知你們的女兒是多麼渴望見到你們,是多麼渴望啊?”
她強咬著自己的嘴唇又道:“你們縱然已經不幸去世,你們的在天之靈,也應該在夢中與女兒團聚……”
她“嗚嗚”不停的哭,每一聲都像是一根針,在刺著小傷的心,刺得好痛。
無顏雖然從未見過自己的親人,可是她姐姐的容貌畢竟還在她臉上,她父母的英魂還在她心中,她也許什麼都沒有了,卻還有一份真情在,而他呢?
他的母親雖在他的身邊,卻顯得那麼陌生而遙遠,他的父親雖然還活著,卻遠隔重山,他縱然還有父母,可是這父母和他之間,卻像是毫無情感,無顏這一哭,叫他怎不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