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片土地已經靜坐了很久,但我終於不能像是佛祖那樣斬斷心裏的惡念,也不能像孔聖人那樣厚著臉皮把自己標榜成正人君子。猶太人有一種割禮,但也有人說猶太民族才是最邪惡無恥的民族。
我睜開眼,眼前就是一片聖潔的精神貴所,這裏就是吐蕃大地上著名的桑耶寺。殿內供奉著一尊釋迦牟尼12歲 等身像。眾多的佛教徒跋涉千裏,一步一個長頭地磕到這尊佛像的腳下,以表達他們對佛的極度虔誠。……。釋迦牟尼在世時,弟子們為使他的真容傳之後世,特請工匠替他造了4尊8歲等身像和4尊12歲等身像。因有釋迦牟尼的奶母等人從旁指導,故造像與其本人酷肖……
我腰間就是一把修長的屠刀,我身邊就是一群殘酷掙紮的修羅場,一千唐兵剛剛在這桑耶寺廟前與一群“雪人”展開了一場廝殺。吐蕃桑耶寺的主持老淚縱橫,他感謝這群異國他鄉的唐兵為他們守護住了這一坐珍貴的寺廟。他念誦經文,為這群人超度,既為了唐人而超度,也為了這群“雪人”而超度。
雪人也是人,不是動物。
他們如果生在盛唐的富貴人家,也會是些知書達理的紈絝子弟。可惜,他們一生下來就麵對著茹毛飲血的大自然,物競天擇,禽獸縱橫。
他們不屠殺別人,他們的種族就會被範賣掉,還是被屠殺。他們不強奸別人,他們的種族就會終止在曆史的洪流中,從此再也沒有這麼一種生靈。
我手中握著的何嚐不是屠刀?就在剛才,我的刀剖開了“雪人”女子的肚子,那裏邊的熱血直噴灑在了這茫茫蕩蕩的西域大地上。就在剛才,無數人死了。放眼望去,唐軍的屍體已經不再噴薄出熱熱的血氣,倒是引來了不少禿鷲,猛地煽動翅膀,俯衝而下,叼起一塊人肉就大口大口的撕扯起來。
邊城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
如果說桑耶寺裏的佛像與十二歲的釋迦摩尼一模一樣,那麼,年輕的佛祖啊,你為何不肯睜開眼睛?
此時,那念經的和尚朝我走來,他輕飄飄的,整個雪域高原都化作了他的背景。和尚也會說些漢語,雖說他的漢語也不怎麼流利,但是我的那幾句簡單的梵語倒是成了我倆擬補隔閡的共同語言。
這喇嘛說:“施主,要不要和老僧一起喝些酥油茶?”他態度誠懇,心思純淨,純淨的如同是這西域的天空。竟然並不怎麼把眼前的這一場屠殺放在心上。
我歎了口氣,頭盔依然很沉,我說:“謝謝你,和尚,你看這修羅場,我實在惡心。”別說喝茶,我何嚐不想一死了之?
和尚吹了一口氣,整個西藏也不過是天下的一塊青蘚。:“施主啊,生死自有輪回在,又何必過多留戀?”
我似懂非懂,悟性極差,冥頑不靈,我說:“你看這些禿鷹多可惡!您是信佛的,他們在佛祖麵前啃食死屍?!……”我說不下去了,一股委屈混著一股眼淚洶湧的湧了出來。
和尚反倒笑了,說:“這些鷹就是佛祖養的啊。”他接著說:“你別誤會,你看,天下生靈各有各的活法,鷹擊長空,魚翔淺底。無不自得其所,渾然一體。佛祖勸世人向善,莫要自私貪婪。既然已死,為何要吝嗇些皮囊?割肉喂鷹、讓鷹吃飽了也是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