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你們找到的那份家史和族譜。”
臥室裏,洛舒被單獨留下,而其他人卻都被莫老夫人趕出了屋。
洛舒對於外婆會要什麼有些猜測,卻沒想到她要的是這個。
“這您應該去問外公,我現在手裏沒有那分東西了。”
床上半躺著的郝玫歎息地笑了,看向洛舒的目光慈和又淡然:“我早就跟老頭子提過了,可他就是不肯給我看。我知道,他是怕我傷心難過,但其實,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這麼在乎的。我這次生病啊,也真的隻是湊巧著涼而已,根本不是因為郝家的事受了什麼打擊!他這人,就是瞎操心。”
一時間,洛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可郝玫似乎也並不需要他什麼。
年逾古稀,病中的郝玫顯得格外憔悴。她早已風華不再,卻依然笑得幸福而優雅。
此時她將看著洛舒的目光慢慢移向窗口,悠悠地望著窗外的風景,又似乎沒將任何東西有看入眼中,隻是在回想著什麼。
“我糊塗了大半輩子,出嫁前,活在爹娘偽造的幸福裏,出嫁後,才真正懂事成熟,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快樂。原本以為的感情不錯的弟弟,也就是我自以為感情好而已。自從知道琅琅是怎麼失蹤的,我對這個娘家,就沒有什麼眷戀了。可即便已經不在意了,我也還是想知道,年少時,我究竟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家族裏,而我曾敬愛過的父親,又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僅此而已。”
“外婆……”洛舒從這個慣於沉默的老人眼裏,看到了睿智而通透的光芒。
從前,他對郝玫這個外婆的認識並不深,隻覺得她對自己的母親莫琅很疼愛也很愧疚,每次見到都恨不能把家裏搬空一股腦兒往母親懷裏塞。
而除此之外,她卻很文靜少言,總喜歡默默地坐在一邊,微笑地看著她的丈夫、子女笑笑。
洛舒能看出來,她現在是真的沒有什麼悲贍情緒了。
但他也知道,並不是不悲傷,而是那些悲傷,早就已經被歲月磨光了。
“我猜,老頭子手裏就有一份複件,你去跟他要來,告訴他別擔心,我必須得看看,不然啊,晚上覺都睡不著呢。”郝玫止住了洛舒還要什麼的話頭,語氣突然變得強硬,臉上的笑容卻又輕鬆了幾分。
她的琅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長大成人,變得亭亭玉立,變得光芒萬丈,而她養的兒子,同樣是個好孩子。
如今家中美滿,兒女團圓,她又哪裏會再傷心?
為了不值得的人去傷心,這種蠢事,做過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了。
都到了這個年紀了,她想求個明白,隻是為了給自己這糊塗的一輩子,留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