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回過頭,震驚地看向她。
付樂沉默了一瞬,而後有些不自然地將目光轉向窗外,黯然地,“我一直都知道,雷崢也知道。”
陸餘挺直了背脊呆呆地站在她麵前,手指將水杯握得緊緊的,指甲蓋生疼。她甚至忘記了呼吸,漸漸的,臉色因為缺氧而一點點變白。
“那晚上你沒有回家,手機也關機,雷崢到處都找不到你,打電話給我,我和他找了你一夜。直到第二清晨,我們在遊輪酒店的房間裏找到你,其實在此之前,我們看見過那個男人從遊輪上離開,聽見了他和助理的對話……”
付樂吸了一口煙,繼續道,“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無奈被雷崢威脅,一直沒敢開口。他知道我我是許麟的女兒,許景恒的侄女……也看見過我和許景恒在廢教學樓接吻。”
付樂轉頭哀哀地看向陸餘,她此刻的臉色也不比陸餘好到哪裏去。
“對不起餘,是我自私。如果我早點告訴你,你和董鬱庭就不會耽誤這麼多年,彎彎也不用在單親家庭長大。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世人知道許景恒和他侄女的這段不倫戀,害怕許景恒找到改名換姓逃離許家的我……”
陸餘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躥起,迅速凍結了身體裏的血液。
她一動不動,仿佛聽不見也看不見,呆滯地望著付樂,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吃力地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耳朵裏嗡文蜂鳴,可她還是從她的唇形看出了她最後的這句話,“董鬱庭,就是彎彎的親生父親。”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好半晌才激動地撲上去,抓住付樂的手臂顫聲,“你不要開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
付樂覆住她的手背,歎息一聲,“我沒有開玩笑。雖然這些年我一直都隱瞞你,但後來知道你陰差陽錯想要嫁給他,我不禁感歎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雖然我無法開口告訴你真相,但我可以幫助你們在一起啊,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撮合你們。”
陸餘望著她這張突然陌生的臉,唇角顫動。難怪以前她,雖然有些事她沒有辦法告訴她,但要她一定相信,她是為了她好,要她相信董鬱庭一定是適合她的那個人。
陸餘突然想笑,半晌,也終於輕笑出聲,鬆開她的手臂,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往臥室外的方向走。
“餘!”付樂急急在身後叫她的名字。
陸餘轉過頭,衝她一笑,輕聲,“樂我沒有怪你,我隻是……我隻是現在心裏很亂,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消化一些東西……”
她的臉上帶著清淡的笑容,聲音卻有些哽咽,眼角也是泛著紅。
付樂猶豫了一下,心翼翼地,“我今晚留下來,陪彎彎一起睡吧。”
“嗯。”陸餘點點頭,“謝謝你。”
完,她拉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陸彎彎做完了作業,抱著一袋薯片一邊吃一邊向樓上走來,柔軟的頭發披散在肩頭,戴著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發箍。
她看見陸餘低著頭腳步飛快地從臥室裏走出來,走向另一頭的房間,乖乖地叫了一聲,“媽媽。”
陸餘腳步一頓,頭還是深深地埋著,半晌低低應了一聲,“嗯。”
然後一頭鑽進了房間裏,將房門反鎖。
付樂這時候從臥室裏出來,陸彎彎收回目光,奇怪地問付樂,“我媽她怎麼啦?”
“或許是工作太累了吧。”付樂衝她笑了笑,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出去吃飯。”
“哦。”陸彎彎跟著她向下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朝陸餘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
陸彎彎這一晚失眠了。
她睜著眼睛望著花板,身邊是付樂同樣不穩的呼吸。
“樂阿姨?”她試探地聲叫道。
一隻手臂將她攬進懷裏,“快睡吧。”
“樂阿姨,我想上廁所。”
屁股上被輕輕拍了一下,“去吧。”
陸彎彎一咕嚕爬起來,打開了床頭燈,昏暗的光線裏,她轉頭看了一眼付樂閉著的眼睛,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前,拿著自己的背包出去了。
關上廁所的門,她坐在馬桶蓋上打開背包,在裏麵翻找了一陣,終於找出了一張銀行卡。下定決心地捏緊,然後毅然決然地走向陸餘的房間。
輕輕地敲門,裏麵沒有人回應她,陸彎彎試探地叫了一聲媽媽,繼續執著地敲著。
終於,腳步聲朝著她走來,然後便是開鎖的聲音。
陸餘打開門,屋裏一片漆黑,陸彎彎仰著頭眨眨眼睛,隻能看見她的麵孔是模糊的黑影。
陸餘將她輕輕地拉進去,“怎麼還不睡?”
“我想和你一起睡。”陸彎彎可憐兮兮地撅起嘴,“否則我睡不著。”
陸餘將她抱起來,陸彎彎便順勢摟住了她的脖子,臉蛋蹭蹭地貼上去。
一鑽進被子,她便像樹袋熊似的雙手雙腿緊緊將陸餘纏住。
“快睡吧。”陸餘拍了拍她的後背。
“媽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熱乎乎的手突然捧住了她的臉,陸餘睜開眼睛,暖綿綿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
“樂阿姨你工作很累。”
話音一落,她的手指便被掰開,塞進一個東西,一張被捂熱的卡片。
“我現在可以賺錢養家了,你不需要這麼辛苦的。”
陸餘心裏一暖,猜到了手中握著的是什麼東西。陸彎彎的銀行卡,開戶名是她的名字,但她將卡送給了女兒,裏麵全是陸彎彎拍廣告演戲賺的錢,她一分錢都沒有動,給陸彎彎存著。
有女如此,仿佛人生再大的痛苦都煩惱都是不足為提的事,陸餘感覺眼中泛起一陣濕意,狠狠抱緊了她。
陸彎彎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臉,輕聲,“有什麼問題都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一家人一起分擔,知道嗎?”
陸餘感動地點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話根本不是一個五歲的孩會有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