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在洛陽城外二十多裏處,北靠邙山、南臨洛水,古木森列,蒼翠入雲。
剛進白馬寺,擅長刺探的莪術就察覺到寺中藏有高手,沈令玥並不覺得意外,她讓侍衛散開,自己裝作普通香客的樣子,尋到寺中知客為薛仁儒、蒹葭點長明燈,知客見她出手豪闊,一下就捐了十萬香油錢,自然奉為上賓,引著她來到接引殿點燃長明燈,聽她說是第一次來,又喚來一個小沙彌領著她參觀白馬寺。
寺內香火鼎盛,燒香拜佛之人絡繹不絕,沈令玥笑著讓小沙彌帶她去僻靜處參觀,小沙彌自然依從。兩人緩步行走在寺中,每到一處,小沙彌都會向她解說,待走到一處紅門獨院時,小沙彌言道此處是住持的住處瑞玉院。
沈令玥笑問:“聽說咱們住持是位大將軍,不知他今日在嗎?可能前去拜訪?”
小沙彌搖頭回道:“住持最近都在寺中,不過他向來不見外客。”
沈令玥再看一眼那門庭緊閉、平平無奇的小院,微微一笑,繼續隨著小沙彌往前走。她們又轉了一刻鍾,沈令玥將小沙彌打發走,莪術馬上從旁邊現身,道瑞玉院外並無守衛,沈令玥點頭,依舊一人回到瑞玉院外。
此時瑞玉院內,薛宗平一身黑色軟甲立於禪房正中,向薛懷璧彙報此次劍南道之行的情況。
薛懷璧依舊一身紅色僧衣,手中執有數珠,認真聽完,點頭道:“吐蕃酋長被本國人半路擒走,這事不怪你,是他們沒有做好保密工作,其實這樣也好,吐蕃現在不平,裏麵內難有大戰,我們正好可以休兵養民。”
“你將羌蠻部招降這事做的很好,聖心甚悅,雖然不能給你升職,陛下也會好好賞你的。你還沒去禮部複命吧?”
薛宗平點頭。
薛懷璧笑道:“你可以想想想要什麼賞賜?”
這時外麵傳來清脆的敲門聲:“有人嗎?”
薛宗平眉頭微皺,他又搖頭暗笑,許是太過思念她了,竟覺得這聲音像她,也不知這兩個月她的心疾有沒有再犯。
沈令玥敲門後試著推了推,朱門竟吱吱呀呀的來了,她透過半開的門縫向裏張望,見院中三間坐北朝南的硬山式磚房,一側有兩間耳房,一側則是一個藤蘿花架,枝蔓蜿蜒盤旋,翠葉蔥蔥,花架旁幾株臘梅含苞待放。若非院中佛香四溢,都要誤以為此處非寺院而是山下人家。
薛懷璧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著院中的胡裝女子,笑道:“寒門蔽館,有嬌客誤入。”
薛宗平心中一動,轉身走到門前,打開門,正好與沈令玥四目相對。
沈令玥看到他也是一愣,駐足挑眉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薛宗平隻覺驚喜,笑著快步走向她,待要抱她,又覺有人窺視,他側臉看向窗戶,果然見薛懷璧已走到窗台前,正笑顏看他們。
他抓住沈令玥的胳膊將她拉至耳房後,低聲問她:“你怎麼來這裏了?”
沈令玥不回他,隻皺眉問道:“你不是去劍南道了嗎,為何會在這裏?”
薛宗平將她冰涼的雙手團在手中,為她暖手:“我剛回洛陽,等會去宮中複命,之後就家去。現在天冷,你莫要在外麵多待,早些回家。”
沈令玥將手抽出,深色冷淡的問道:“我有事找薛師,他可在裏麵?”
薛宗平皺眉,剛才他一直以為她是誤入這裏,此時聽她說是來找薛師的,不由沉聲問道:“你如何認識他的?找他何事?”
沈令玥見狀更是冷淡,敷衍回道:“十一姑父的堂叔父被誣告謀逆關入推事使院了,我聽說經手此事的來俊奚是薛師的人,就來找他求情。”
薛宗平更是不快,涼涼問道:“李家讓你來的?”
沈令玥回道:“與李家無關,不過是一時義憤,不願見人無辜被殺罷了。”
薛宗平這才有了笑意,調侃道:“當年你與我爭辯,你道俠士是逞匹夫之勇,不可為,而今你怎麼也行起遊俠之舉了?”
沈令玥望著他,心中之氣慢慢翻湧著,她會摻和此事,並非隻因那是姑父的堂叔父,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出兵抓人的是他的千騎,她不想因此與姑母有任何隔閡。
“太久的事了,我不記得了。你在外麵等著,我去見薛師了。”說完,她轉身欲走。
薛宗平拉住她,皺眉道:“你與薛師無親無故,他如何會幫你?”
沈令玥掙開他,回道:“我自有辦法,你莫要管。”
見她一意孤行,薛宗平不敢硬勸,隻得跟著她一同進入禪房,見薛懷璧隻一個勁的笑眼看他,他甚是不情願的介紹:“大將軍,這是內子沈氏。”
薛懷璧笑道:“不知為何,我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沈娘子,我們可見過?”
若非薛宗平深知薛懷璧為人,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樣對她說話的人打翻在地,此時,他隻能忍著。
沈令玥心中亦是不屑,並不回他,隻行禮道:“薛師,妾身有關於尚藥局沈禦醫獻藥之內情,要告於你,請你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