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一夜未眠,到今日這折騰連連,不但餓,還乏累。但自從丫鬟們將她送進房之後,卻雙雙離去,再沒有一個人守著她,更沒有人告訴她,接下來她要做什麼。
比方說,是可以直接躺倒睡下,又或者是可以小吃些東西?至少也該告訴她,何時能將這礙人的蓋頭取下,把手中的牌位尋個地方擱一擱。
畢竟她嫁的隻是個牌位,當真沒有指望會有個男人來挑蓋頭。想到這個,陸雲袖忽然打了個冷戰,她才感覺到,這個房間似乎過於安靜,不但聲息全無,甚至這外麵的喧鬧,也絲毫聽不見。
新房到底有多偏僻,才能讓她抱著牌位的手越來越收緊,越來越害怕。
過了許久,也未曾有半點聲息,蓋頭蓋的實在有些憋氣,她終於將它拂了下來,呆呆的看著整個屋子。
比起李家給她的那個住處,自然大了許多,前後兩進,老花梨四合如意紋的臥榻上鋪著鮮紅的被褥,幾個梅花式的香幾上擱著香爐,尚自散發著淡淡的荷香,這是她喜歡的味道。幸而睿王府不算太怠慢了她,至少還打聽過她的喜好。
紅豔豔的燭火,在微風中搖晃著。偏在這時,一陣涼風吹過,打的窗戶吱呀亂響,蠟燭也跟著瞬間湮滅,陸雲袖嚇的扔掉了牌位,迅速坐在床.上。
她方才看的出了神,卻是被這一嚇驚出了身冷汗。
陸雲袖倒是未曾忘記自己是與個死去的人入的洞房,這空空蕩蕩的,細想想還是非常滲人。她趕緊站起,走到桌旁,先尋了點吃食,胡亂塞入口中。待填飽了些肚子後,方感覺到安定了許多。
是不是,從今以後,她隻要一個人以小公子未亡人的身份過下去,便罷了?
以此芳華年,度了殘餘生?
外麵的夜色逐漸深沉,冬日的月色總是會更加清冷,自窗棱中將華輝投下。陸雲袖覺著有些冷,卻偏偏不敢去床.上歇息,若說不怕,那絕對是騙人的。方才那股寒風吹熄了蠟燭,整個房間裏,都透著股森森寒意。雖則的確很困,卻讓她壓根提不起去那張殷.紅如血的床.上歇息的想法。
她搓著手,讓自己能夠在來回走動中暖和一些,偏巧不小心還一腳踩上了小公子的牌位,念了聲阿彌陀佛,陸雲袖彎腰拿起,再擱回了桌上。
手方停在原處未動,卻豁然毛骨悚然起來。其實已經夜半三更,按理說不應有人影晃動又或者是誰來滋擾。
但她分明是在不遠處的窗戶上,看見了月光投下的人影。
陸雲袖不安地絞著手中的喜帕,吞了下口水,為自己壯了壯膽,默默的朝後退了幾步,順手抄起一個竹雕倚琴聽鬆香筒,摸到床.上,躲到了簾後。無奈,原本她便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當真是鬼怪滋擾,恐怕也無力回天,眼不見為淨比較要緊。
不過她轉念一想,或者是自己想多了,說不定是來與她說明日晨起奉茶的諸多事情,但是又看看這天色,覺著哪裏似乎不妥。然而陸雲袖終究是個比較膽大心細的人,咽了口水後,決定端正坐好,以待來人。
吱呀——
先是輕微的開門聲。
想一套,做一套。陸雲袖整個人倏然緊張的蜷住,縮到床帳後頭,透過繪有山水的紅花厚布簾子看向外頭,真的有一個人,在朝著自己慢慢走來,並且看身形,並非丫鬟。
陸雲袖“蹭”的一下渾身汗毛倒豎,已然是戰栗到了極點。莫、莫不真的是小公子的靈魂跑了過來?
那人緩緩走著,亦步亦趨,不急不緩。
陸雲袖忽然非常後悔,方才為何燭火滅了不去點著,至少在這麼幽暗的環境下,有個燈火也能給自己點勇氣。
如今卻是,勇氣盡失。她甚至在這漫長而又短促的時間裏,開始懷疑,這男人,若不是小公子,那又可能是誰。
“你……是小公子幺?”陸雲袖試探著問了句。
那人依舊不說話,陸雲袖心裏慌得很,憋足了氣就想大喊一聲救命!
那人突然逼近,霎那間一把捂住了陸雲袖的嘴巴,並且坐到了她的身邊——這不但不是鬼魂,而且是個大男人。
但是大半夜跑到新嫁娘房中的男人,有什麼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陸雲袖險些暈厥過去,奈何被梏的緊緊,絲毫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