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季同怎麼說都是一城之主的身份,論財富,莫說一個普通作品,憑著近乎無盡的礦產資源,就算是盤下整個蒼窯,也不算胡吹大氣。最讓人不忿的還是那人的口氣,實在是刻薄得緊,季同心中一怒,猛地抬頭,欲反唇相譏,視線投射處,忽然全身一僵,胸口一熱,目光卻是再也挪不開了。
那女子麵容姣好,打扮入時,但這都不是關鍵。
一條水銀色地鏈子越過她地纖纖脖頸,垂到了胸前,上麵佩帶了一枚造型別致地紅符,那東西真的再熟悉不過了,季同隻感覺眼前一黑,無邊無際的不祥感占據了整個心靈。
一陣風掠過,那女子隻感到胸前微微一涼,低頭看時,那水銀色的鏈子已生生斷開,中間連接處,那枚紅符卻不見了蹤影,抬頭望去,發現剛才為那女孩出頭的土包子正握著自己的心愛之物一頓猛看。
女子怒從心起,正要破口大罵,旁邊一位中年人輕拍了她的肩膀,低聲道:“小姐,不可!”
那小姐一楞,這位呂先生平時除了給自己授課外很少說話,但從父親對他的態度裏可以看出不一般,那是難得的禮遇,如今讓自己隱忍,想必有他的道理,隻好暫時將滿腔怒火壓下。
呂先生卻在暗暗震驚,剛才那一手別人不識貨,他是認得的。不提那促不及防的速度,單說以堅固著稱的納克巴銀製作的鏈子,竟然在稍一接觸間就生生寸斷,這需要怎樣的爆發力量。可怕的是那年輕人絲毫沒有發力的征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對他來說,這種程度還微不足道。自己這些年來閱人千萬,卻從未見過這樣外表與實力絲毫不符的強者。
“這位壯士,敝人呂潛,在城中定遠候府供職,不知閣下此舉是何意?”
這定遠侯魯落本是個閑散侯爵,出身草根階層,早年憑著赫赫軍功領取了爵位,便在這偏遠之城定居下來,若幹年經營,家中聚集了不少門客,據傳還有數目可觀的私人衛隊,在海布裏,就算是身為城主的舒某人也多少要讓他幾分。呂潛說話時聲音平靜,本是想借侯爺的名聲給對方些壓力方便收場,不料季同呆呆凝望著那枚紅符,對他的話恍若未聞,一時臉色也不太好看。
殊不知這段段頃刻間,季同心中也是百轉千回,那紅符後背一角,清楚地繡著個“同”字,雖然手藝不算精巧,那字跡卻是宛然的。季同腦中幾幕回憶閃過,泫然欲泣。母親是個平凡人,眼前的平安符是她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就算是東勝州那些最艱難的歲月裏,自己也一直貼身帶著,隻是在與妹妹離別那一刻將它留了下來。如今平安符出現在這裏,豈不是說小羽有了什麼意外?
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季同猛然抬起頭,無視眾人的詫異,直接用目光縮定了眼前的女子,伯爵千斤隻覺心裏一陣發毛,剛才還平凡至極的身影瞬間在眼中變得無比高大,終於明白呂先生得告誡不是空穴來風。
“這平安符你從哪裏得來?”季同聲音冰冷得如同大波龐得寒風,直讓人從裏到外都打了個激靈,魯小姐竟一時語塞,許久說不出話來。呂先生此時也微感心慌,但此時卻不得不站出來。
“朋友,這是我家小姐得隨身之物,若沒有什麼問題,勞駕歸還。”出來歸出來,終究沒把話說死,麵對這裝束普通的年輕人,他很驚訝自己為何會生出空落落的感覺,就如那驚濤中的浮萍,仿佛隨時有可能湮沒似的。
“屁的隨身之物,我隻問你們他媽哪搞來這東西!”季同表情有些猙獰,幾近瘋狂地呼喊著。淺淺心裏一寒,默默緊了緊與她相握地手,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位讓自己感覺特殊的男子脾氣一向好得出奇,平時說話也當得上溫文爾雅四個字,為何這一會功夫竟暴躁如斯。
魯小姐臉上一陣青一陣紫,連呂先生的表情也很不好看,是人終須幾分麵子,季同這樣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度,季同崩緊的心微微一鬆,想到這幾人也未必知情,自己的話似乎過分了些,語氣一緩道:“這事關乎一位親人的安危,一時激動,冒犯了些,莫怪。還請這位小姐姐好好想一下平安符究竟從何得來?”
呂先生正待回話,卻聽一聲嬌斥,那魯小姐生長在貴族之家,從小難得有人忤逆於她,這會終究忍不得一時之氣。
“你讓想我便想?哼哼,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那麼小姐以為怎樣的人物才算得個東西呢?”季同麵色一沉,陰聲道。
魯小姐情緒也漸漸激動,歇斯底裏道:“這海布裏城十萬大軍,我父親隻要一聲令下,誰不聽從?你一個賤民,憑什麼在本小姐麵前說三道四!不怕告訴你,這東西本小姐看著好看便取了又如何?今天你若不好好還來道歉,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呂先生暗叫不好,想阻止卻是話已出口,木已成舟了。這小姐本不似她自己說說那般不堪,一時意氣,竟裝起惡人來,真是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