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一喝罷,歡也尋了,袁紹和曹平安兩人醉醺醺地出了酒家大門,搭著肩旁,兩步一晃三步一扶,悠哉悠哉地走在官道上。
“孟德啊,你這人真是,什麼都好,就是太在意你家婆娘的長相啦……”袁紹打著哈哈說,“自從你娶了這丁氏,總是一副愁眉苦臉。”
“本初兄,你說這洛陽城裏還有那麼美豔動人的歌手啊?”曹平安還沉溺在那歌伎的風韻中。
袁本初眯著個眼睛,暈暈沉沉地問:“什麼歌手?”
“歌伎,你喝醉了,聽錯了……”
“這是天子腳下,城裏有幾個美人兒算什麼……那好看的多了去了,你以後能見到的還多著呢。”
“不知那位小姐是否結婚了……”曹操羞澀地說了一句。
袁紹拉著他牽了馬,兩人一陣酒氣,就這樣晃晃蕩蕩回府去了……
翌日,曹平安貌合神離地惜別了曹嵩,點齊了行禮器物,在十來名官軍的陪同下攜上了丁夫人和曹昂,前往了赴任兗州濟南相整頓吏治的道路,不過此行卻是先回譙縣。
這一路上曹平安感慨良多。幾個月前,在經曆了荒郊迷路、遭到綁架,最後還被當作了騎都尉曹操,那時僅有衛茲一人跟在身邊……
而今卻有護衛相隨,甚至還喜當了爹,有了一個醜媳婦兒!
我好命苦!真的!
曹平安每每轉過頭去看著丁氏這張大餅臉,心裏卻總是想著那酒家裏的那個歌伎。曹昂躺在丁夫人懷中睡了下去,曹平安撩起簾子,外麵正飄落著雪花,道路白茫茫的一片。
曹平安的馬車在空曠的原野上前行,剛從官道並入鄉間道路,聞著鑼鼓之聲,便見馬車前站著數十人,他們張著鑼鼓,敲敲打打,想是那曹操譙縣老家的人,不過細眼一看,一個都不認識,心裏便慌張起來:待會便見機行事,莫要讓人疑了身份……
這道路很是難行,好在車夫是曹嵩親自點的,生長於斯,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摸到譙縣老家。
他一邊在前麵催馬而行,一邊哼著毫無調子的小曲兒,時不時還回頭看一眼在馬上沉默不語的曹平安以及丁氏母子。
“大哥!”
這喊聲如平地驚雷,兀自一聲炸響,震得丁夫人懷中曹昂哭哭啼啼,隻見這婦人竄出頭去吼了幾句:“曹子孝,你不能細聲一些嗎?我昂兒給你嚇哭了!”
那人聞聲趕忙頷首道歉:“夫人,我這嗓門子粗了些,失了禮,嚇了我侄兒了。”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聽得轟隆作響。
曹平安一聽,急忙伸出頭去,但見一人甩著衣袖大步而來:這人身長八尺,虎背熊腰,頭戴冠玉,穿了一件並不華麗的灰黑色深服,腰闊十圍並不係帶,腳上穿著厚底鹿皮覆。他生的五官圓潤粗獷,白頭粉麵,濃眉大眼,腮邊一部貉胡須,聲如虎嘯,舉止投足之間豪放萬千。
這人是曹仁?
曹平安大喊一聲:“是曹仁,曹子孝嗎?”
曹仁大步走來,牽了拉車馬匹的韁繩,緩步而行,應道:“大哥,是我,是我!”
曹平安又問一句:“子廉可還好?”
隻見曹仁指著人群中一個穿著墨綠色服飾的男人說道:“那便是曹子廉了。”
“那夏侯家的兄弟還在嘛?”
“怎地不在?”曹仁反問一句,抬手一指,說道:“大哥你看,那並排兩人就是夏侯家的兄弟呢。”
曹平安順著方向望去:但見這三人豪氣冠天,與這曹仁相比,竟是各有各的不同……
隻見那曹洪身長七尺,棱角分明,頭戴一頂青紗抓發頭巾,身穿一領單墨綠錦繡長袍,腰係一條雙搭尾龜背銀帶,腳穿一對瓜頭皂靴。外表看起來好似放蕩不拘,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目光卻讓人不敢小覷。
曹平安分不清並排兩人誰是夏侯惇誰是夏侯淵。
卻見左側一人,身長九尺,頭上戴著束發紫金冠,身穿一件二色黑白大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青石色倭鍛長褂,登著青緞白底小朝靴,麵若圓月,鬢若刀裁,眉如濃墨,溫文爾雅。
右側一人身長八尺,生得麵圓耳大,鼻直口方,頭不帶冠,齊眉係有青色綢布扶額,色如桃瓣,雙眼似鷹,身披黑色大褂,內穿絳紫色蜀錦深服,腳踩登雲覆,一眼望去好一個威風凜凜的郎兒。
馬車在驛道停了下來,仆從們趕緊迎上前去收拾行李器物,曹平安領著丁氏母子下了馬車,卻見一男人拎著個酒葫蘆醉醺醺地一步三搖晃。
丁夫人一眼就認出了他,說道:“二哥你又喝酒了?”
“這酒嘛……嗝……不喝……難受得很!”這男人搖搖晃晃走了過來,一把扶著曹仁的寬肩,“孟德回來了喲……嗝……嗝……一會兒我叫府上皰人燒……幾個好菜……咱們幾弟兄喝……喝幾口……”
曹平安見這醉漢搖搖晃晃,深怕就這麼摔地上去了,心道:這醉貓子,丁夫人管他叫二哥,想必便是那丁衝沒錯了。
曹平安走入眾人跟前,行了一個大大的羅圈禮,說道:“曹操這一路歸來,有勞各位鄰裏鄉親出門相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