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太太再度急得捶胸頓足,這孽障是魔怔了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晏昇被扶回了房間,頂著一背的血趴在床上,堅決不讓大夫靠近他。
晏老太太無法,寸步不離的守著,隻等著他失去意識就讓大夫來醫治。
他安慰道:“祖母,別擔心,已經不痛了。”
不痛了,因為整個背部都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沒多久,晏昇就發起了高燒,意識開始迷糊,晏老太太趁機讓大夫來清理傷口,立刻驚醒了他,燒紅的眼睛灼灼看著大夫:“滾!”
她便指使家丁按著晏昇清理傷口,他不要命地掙紮起來,血流得更多。
大夫無奈退下。
等他再度昏迷,晏老太太親自將藥丸塞進他嘴裏,沒想到他閉著眼還牙關緊閉。
老管家這時也急了起來,直接灑了消炎止血的藥粉在晏昇背上。
就這樣硬熬了三天,時間一到,晏老太太立馬讓人將他送到了租界最大的洋人醫院。
醫生大驚,在手術室仔細處理完傷口,出來後已經快虛脫了。
也不管晏老太太是什麼身份,劈頭蓋腦就是一頓罵:“如此嚴重的傷口,耽誤成這樣才送來,是怕他死不了嗎?再晚半天,傷口就要……生蛆了!”
死了可不就生蛆麼!
晏昇半夢半醒間聽到這句話,嘴角一咧,心想,怕什麼,有衛令姝在,一定會把屍體打理得幹幹淨淨,讓人體麵的走。
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會想起衛令姝?
為什麼,這麼劇烈的痛楚,到頭來,心還是沒有得到救贖。
晏昇綁著厚厚的繃帶趴在那裏,甚至想撕開繃帶,讓傷口再度裂開、流血。
晏老太太千恩萬謝的送走醫生,進入病房。
“阿昇,跟祖母一起忘了阿姝吧。日子還是要繼續過。”
晏昇閉著眼,蒼白的唇瓣泛出嘲諷的弧度:“不忘了還一直記著嗎?我不喜歡她,從來都不喜歡……”
以前聽到這話,晏老太太多半要來氣,現在她隻是歎氣:“唉,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衛庚都搬走了,阿姝的痕跡是徹底沒了。”
她又去找過幾次,也派人守在附近,這才發覺衛庚已經不在蓉城。
連阿姝的墓碑在哪都不肯讓她知道,衛庚的怨氣很大吧。
“徹底沒了嗎?”晏昇的指節無意識地攥緊床單。
徹底沒了,為什麼不肯從他腦子裏消失?
太可笑了,以前不想多看一眼的女人,為什麼她的臉、她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地印在了腦海裏?
這是什麼道理?
衛令姝,你給我下了什麼蠱?
晏昇的傷拖拖拉拉好得很慢,終於到拆下紗布出院那天,晏老太太心疼地看著他一背的疤痕。
“行了,祖母,您那是什麼眼神?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
他淺笑著,看上去還是在蓉城意氣風發的那個晏少。
隻有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裏消失了,空蕩蕩。
晏昇回到晏府,除了鬆鶴閣跟宜蘭小築被封,沒了那個女人身影,似乎一切都沒什麼不同。
祖母又去了廟裏。
嘴上說著要忘了衛令姝,轉身就在廟裏捐了很多香油錢,跟那些和尚一起念足七七四十九日的經,保她下輩子投個好胎。
一切都沒什麼不同,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