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聽見這話,心裏歎氣,自己三叔所為,一路看來,他若真是有父子之情的,怎會如此對待青玉,剛想說話,就見青玉滿眼是淚,卻沒有哭出聲來,緊緊拉著圍裙的衣角,那角邊都要被她揉出線頭來。心裏不由憐惜起來,宋三夫婦雖不堪,青玉卻是個好姑娘,今日若再不說破,隻怕她心裏更梗的難受。
伸手出去把青玉摟在懷裏,開口道:“妹妹,雖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也要瞧父母是怎樣的人。”玉蓮的話還沒說完,青玉就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姐姐,我知道,隻是。”話沒說完,青玉就長歎一聲。
玉蓮心裏更軟,終究那是生養青玉的父親,骨血親情是斬不斷的,身為女兒,青玉還不是願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而高興,而不是這般,在外麵橫眉豎目,罵個不休,玉蓮正在思索,就聽見外麵傳來驚叫,是杏兒的聲音:“三爺,你怎能動手打人?”
玉蓮忙挑開簾子,卻是宋三見林承祖攔在馬前,喝不開,手裏的鞭子就落了下去,林承祖也不及避讓,那鞭子正打在眉心,林承祖哎呀一聲,就倒了下去,杏兒邊去扶他邊皺眉問宋三,宋三把馬一勒,往旁邊走了,還用鞭子指著林承祖罵道:“我隻當那個孽種死了。”接著用馬鞭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再說,我姓劉,她自姓宋,和我何幹。”
說完就預備走,聽見身後傳來青玉的喊聲:“爹。”這聲喊裏麵含有的悲傷和難過,就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動容,宋三身子在馬上晃了一晃,卻也沒回頭,打了一鞭,就走了,也不管身後傳來的青玉撕心裂肺般的哭聲。
玉蓮這時也下了車,青玉哭的站不住,林承祖反過意不去,上前扶住青玉道:“娘子,是我不好,沒躲過去。”青玉聽的更痛,也顧不得這是在路邊,用手摸著鞭痕,顫聲問道:“疼嗎?”林承祖搖頭:“不疼。”
玉蓮見他們夫妻這般恩愛,眼睛不知道往哪裏放,就往側麵看去,正遇上一雙溫和的眼眸,玉蓮羞的臉登時通紅,卻不知陸秀甚時候來的,忙要轉過身去,卻又是青玉夫妻在那,不由低了頭,小女兒態畢露,杏兒見玉蓮低頭,順著目光看去,見是陸秀,笑嘻嘻行個禮:“姑爺。”
青玉夫妻被這一聲,也回過了神,青玉用袖子沾沾眼角,林承祖上前給陸秀施禮,陸秀忙還禮,反落了個玉蓮站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是羞紅一張芙蓉麵,扶著杏兒站著。
青玉見狀,心情反好了許多,上前對玉蓮道:“姐姐有事,就先請回去。”玉蓮點頭,又囑咐了她幾句,也就上車,車子動時,玉蓮還是忍不住掀開簾子,恰見陸秀也轉過身來,四目又相對,陸秀雙手放在胸前,打了一拱,玉蓮臉更紅,忙把簾子放下,回頭卻見杏兒滿臉促狹的笑,玉蓮平息半日,才嗔怪的道:“小孩子家,回去可知道說什麼?”
杏兒笑嘻嘻的湊上前:“姐姐,你且放心,我可知道什麼該說不該說。”說完了又嘻嘻的笑起來,玉蓮方恢複常色的臉,頓時又紅成一片。
到了家,玉蓮稍歇息就去見王氏,王氏坐在上房,旁邊一個奶娘抱著孩子站著,王氏正和一個婦人說些什麼,玉蓮行過禮,王氏笑對那婦人道:“這是你陸家三嬸。”玉蓮聽的是陸家的人,又想起方才在路上遇到陸秀,臉頓時又要發燒,隻是還是走過去,給陸三嬸行禮,陸三嬸卻也安心受了,玉蓮覺得奇怪,卻還是老實行完禮,站在一邊,陸三嬸上下打量一番,見玉蓮儀態大方,這才扯扯嘴角笑道:“好大方爽利的姑娘。”玉蓮又是一福下去:“三嬸謬讚了。”
陸三嬸虛扶一把,和王氏又說些什麼,間或也問玉蓮幾句,玉蓮一一答了,陸三嬸這才對王氏笑道:“奶奶家教甚好。”王氏點頭道:“我們小家小戶,最重的就是名聲,自然不敢讓孩子有半點差錯。”玉蓮聽了母親這話,心裏有些奇怪,卻還是低眉順眼,坐在一邊。
陸三嬸回頭又對玉蓮上下看看,玉蓮見她這般,越發坐的筆直,陸三嬸這才連連點頭,歎道:“看來人言也是不可輕信的。”王氏坐在一邊,也是儀容端莊,用手輕輕緊緊鬢上的簪子,放下手了,淡淡笑道:“這人所傳的話,本就捕風捉影,妹妹說的可是?”陸三嬸連連點頭,玉蓮心頭微微一動,這時陸三嬸微一點頭,底下站著的人忙上前把禮物送上,陸三嬸接過,親自遞給玉蓮,玉蓮偷眼望去,卻比平時的禮物豐厚,心裏雖微感奇怪,麵上卻沒露出來,接過來,自有房內丫鬟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