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玉蓮歎氣,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卻也知道,你是為我抱不平,隻是世間的事,哪能都完全了,隻要自己做到就可,旁的休論。”芹哥點頭,玉蓮正欲起身,又想起一事,笑道:“你見了那些不想見的人,淡淡的就好了,別再去想出什麼頭,惹人笑話,還讓自己吃虧。”
見芹哥點頭,玉蓮這才起身回房。
等和王氏說起,王氏聽了,點頭說:“這也是道理,人活這世,不平的事多了去了,難道事事非要爭個不足才可?能讓的就讓,不能讓的,再想辦法。”玉蓮笑著道:“不讓爹納妾,娘就不讓了?”
王氏拿起手裏的針,戳了玉蓮一下,笑罵道:“好不害臊的丫頭,這樣的話都說。”說著放下手中針線,歎道:“你爹他是見了那幾家納妾的,就沒一家過的是真舒服的,這才怕了,不敢納。”玉蓮聽了這話,想起前日老林來說的,劉家又納了妾,這次卻是納了一雙姐妹,姓汪,不由歎氣道:“這妾也沒甚好日子,旁的不論,光舅舅家,就打了多少饑荒。”
王氏悶頭做活,頭也不抬:“可不是,你舅舅前後也納了七八個妾,賣了的碧桃,吊殺的九娘,產亡的戚娘,現在隻剩的陳姨娘和田姨娘了。”接著抬頭,把針在頭皮裏麵磨磨:“這好好的人命,何苦就這樣糟蹋了,哪是過日子的道理。”
玉蓮點頭,笑道:“要不是娘,青玉隻怕也。”王氏搖頭,歎氣,把針線放在一邊,看著玉蓮:“那劉家的,可是好惹的,他家的妾,可有一個好下場的,也隻有那豬油蒙了心的爹娘,才把女兒往他家送。”
玉蓮輕笑,沒有說話,陳千金嫁了劉大智八年,卻一直沒有身孕,這周圍都傳遍了,說陳千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劉母雖然和陳千金幾次過招,老實了許多,但這沒有孫子,還是抱憾的,更何況,劉家族裏,見劉大智沒孩子,常有人上門去坐坐,話語裏希望過繼一個給陳千金,好引個孩子出來。
這樣的人家,丈夫做官,正房奶奶又沒有孩子,還不是有那愚昧之人,希圖女兒送進去,一舉得男,承了劉家的家業,到時全家都有靠,自然也不管劉家那些妾沒有甚好收場的,這次汪氏姐妹的爹娘,想來就是這樣想的。
想到這裏,玉蓮想起去年在路上見過的陳千金,臉上的那股戾氣,不由歎息,這樣的一個正房奶奶,誰能討了好去?
芹哥聽了姐姐說的,後來王氏也是這般說,還有月英也在旁幫腔,到了那日,雖不情願,也隻得穿了衣巾,去了劉家,這日劉家卻是分外熱鬧,一來是賀劉大智起複,二來也是他新納寵,還請了唱的,在那裏唱戲助興。
玉蓮雖這樣說了芹哥,卻也知道自己弟弟一股筋上來,萬一又惹出什麼事來,月英卻也有這樣想法,兩人自芹哥去後,就坐在後院做針線,月英的耳朵,時時隻是注意聲響,玉蓮想笑她,卻是自己也好不了多少,繡的絲線,顏色時時弄錯。
還好不過下半晌時,就有人來報說,芹哥回來了,話還沒落,芹哥就走進後院,月英忙迎上去,見他都齊全,隻不過身上帶了些酒氣,這才放下心來。
玉蓮也沒上前,芹哥給姐姐做了個揖,這才坐下,玉蓮笑道:“你喝了酒,這臉還是紅的,怎的不回房歇著?”
芹哥笑道:“姐姐,今日方出了口氣。”玉蓮白他一眼:“難不成你又和別人打架了不成?”芹哥嗬嗬一笑:“姐姐,這事卻沒有,隻是劉老奶奶,拉住我說了半天的話。”玉蓮眉一揚,這雖然是師徒,卻也沒個去赴宴和太師母說話的理。芹哥見玉蓮沉吟,坐近一些:“姐姐,你別不信,正好碰上,她卻拉著我,訴了半日的苦。”
玉蓮白他一眼,芹哥這才講起,原來今日席上,雖都是樂清的鄉宦,隻是芹哥托個不耐煩,就出了席,去散散,剛走到一個拐角,就聽見有人在罵:“你這小丫頭,怎的這般不懂事,連老奶奶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