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哥聽見這樣的話,知道是劉母來了,抬頭看看,原來自己不小心,都快走到人家後院去了,芹哥忙轉身,打算重回席上去。
卻是劉母知道今日家裏擺席,自己兒子也不吩咐人來請自己出去受受禮,心裏煩悶,就扶著個自己貼身丫鬟的手,出來散散,誰知剛走到這裏,就被個小丫鬟撞了,劉母不高興自是不必說,她的丫鬟見她臉色不好,自然是連本帶利,罵那個小丫鬟罵了個夠,劉母這才舒服了些,繼續前行,正好一抬頭見前麵有個陌生男子的背影,眉頭一皺,丫鬟馬上叫了出來:“這是誰,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芹哥聽見丫鬟出聲,如果自己埋頭就跑,也不是事,轉身上前,對著劉母行個禮:“見過劉老奶奶。”劉母柱著拐,細看了看,雖說都八年沒見,芹哥現如今又是戴了方巾,身材高大的男子,劉母還是認了出來,笑著說:“這不是宋家的芹哥?”
芹哥見她認出自己,本來打算行個禮就走的,隻是劉大智總教了自己一年,這份情還是領的,又想起自己姐姐所說,隻得又躬身行禮:“老奶奶記的不差。”
劉母拄著拐棍,歎道:“差點卻做了親戚,隻是緣分不到,才得這樣。”芹哥聽她提起舊話,心頭一股無名火就要冒出,隻是她總是個老人,也不能如此,隻是賠笑而已,劉母見了這樣,又勾起舊事,還勾起對陳千金的怨恨。劉大智沒罷官前,自己一個人在家,自由自在,甚事都是自己做主,閑了時,就去命人請些老妯娌來,閑坐白話,那些賣花的,做媒的,誰不來趨奉。
誰知劉大智一罷官,先是自己去陳家鬧了一場,沒了體麵,陳千金回了這裏,也不知和劉大智說了些甚,那些老妯娌一個也不讓上門了,又說是要讓自己享享清福,收了管家之權, 劉母和劉大智瑣碎過幾次,劉大智反道:“娘,雖說我罷了官,卻還望著起複,鄉鄰之間的名聲也要做好,你再和那些人來往,萬一有那走的近的,借了我的名,在外做些不是來,豈不是害了兒子?”
劉母聽了這話,卻也有理,隻得耐住,那些下人見現在是陳千金當家,自然也圍著她轉,劉母隻有兩個丫鬟,兩個婆子服侍,自己雖日用不缺,卻連一個錢都要從兒媳手裏討,那似他們沒回來時,自己爽快花鈔,自然對陳千金看的百般不順眼起來。
陳千金卻是得了陳老夫人的訓,對劉母禮貌不缺,奉養不缺,教劉母挑不出一絲刺來,劉母此時出外不便,叫人進家也不便,隻得每日吃了飯,在院裏曬曬太陽,除了自己身邊的人,卻也少有使喚的動的,和陳千金說,陳千金隻笑道:“婆婆,你缺了甚,隻和媳婦說就是,那見誰家的老奶奶,和下人們瑣碎不住。”
劉母聽了這話,氣得差點氣死,劉大智見陳千金給自己母親存體麵,自然也順著陳千金的話來說,劉母隻得閉了口,成日吃了三頓飯,就是閑坐,今日見了芹哥,想起他姐姐的好來,就對他絮叨個不住。
芹哥哪裏肯聽,隻是劉母憋了這許多時,難得見到個以前的熟人,吩咐丫鬟去搬了兩把椅子來,又泡壺茶,劉母一會歎和玉蓮沒緣分,一會又歎這高門大戶的女兒,確是不好,規矩又多,歎完了又說劉大智沒個孩子,聽的芹哥的兒子都三歲了,劉母越發傷心,還滴兩滴淚下來,芹哥欲抬腳要走,卻也不合,隻得耐住性子,聽的她絮叨了兩個時辰,直到有小廝來說,前麵的席都散了,芹哥這才抓住機會,辭了劉母。
劉母站起身來,還拉住芹哥的手,叮囑他要有空,就來瞧瞧自己,芹哥也隻得漫應了,等回到席上,席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隻有劉大智和陳二老爺郎舅兩個,在那說話,旁邊幾個幫閑不時奉承幾句。
芹哥雖不想看見他們,卻禮不可廢,還是上前拱手行禮,要辭了回家,劉大智卻早就得了家人的報,知道芹哥在背後陪劉母說話,還謝了他一謝,陳二老爺在旁,隻是冷笑,芹哥此時也顧不上爭什麼,能離了這就好,敷衍幾句,這才回家。
玉蓮聽芹哥講完劉母現在的抱怨,唇邊露出一絲笑容:“人心不足,可見一斑。”芹哥還想說話,月英用帕子替他擦擦汗,嗔怪道:“瞧你,一身酒氣,還說這麼多的話?”芹哥哦了一聲,玉蓮笑道:“弟妹心疼你,還是快些回去吧。”說著叫過杏兒:“讓廚房做碗醒酒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