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嫂子肚裏的算盤,打的滴滴答答,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溫順,這時有個小廝,匆忙走進來,禮都忙不得行,就開口說:“不好了,老奶奶。”劉母卻是那年劉大智被罷官,報信的人來時,落下的病根,聽見這小廝一說不好,還當是劉大智又被罷官,夢都沒想到是汪家人上門,一口氣上不來,翻著眼,就暈了過去。
五嫂子忙上前給她捶背,灌開水,過了半響,劉母才緩過來,也顧不得旁的,看見那小廝就問道:“怎的,難道大智又被罷了官。”小廝還沒說話,就聽見外麵傳來高亢的女聲:“呸,你家做的事情不地道,這次,是來說理的。”
隨著聲音傳進來,呼啦啦進來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手裏拿著棍棒,隻等領頭的一句話,就要砸了劉家,劉母剛緩過來,又見這樣一群人,她這幾年養尊處優,早不是當年那般,汪後縮了一縮,正打算叫,細細看時,卻是汪家的人,這才放下心,坐正身子,開口問道:“你家卻是來做甚的?”
領頭的坐下,正是汪大,隻見他眉頭緊皺,對劉母道:“劉奶奶,我家女兒,送進來做妾,本是圖能為劉家生兒育女,誰知這嫁進來不過兩年,怎的就被你媳婦活活打死?”
劉母接過五嫂子手裏的茶,吹一吹,喝到肚裏了才道:“兩個新娘,卻是病死的,怎的這時卻是說的打死,況且說來,這主母打死妾,卻也不是甚大事。”汪大本是個粗人,來的路上卻被人仔細叮囑過,先說幾句好話,若劉家是曉事的,拿了銀子,也就罷了,故此也耐了性子,本以為這幾句話是十分文雅了,誰知劉母卻是這樣淡淡幾句。
站起身,推了旁邊的桌子就道:“你這婆娘,怎的這樣的話都說出來?難道妾的命就不是命。”劉母整整頭上的金簪,冷笑道:“你見哪家主母為妾償命的。”汪大聽了這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上前打劉母。
還沒等近到劉母身前,已經衝上來一個蓬著頭,赤了兩隻足的婆娘,上前去揪住劉母,:“老乞婆,你素日窮時,我一碗米,半尺布也零星助你,誰知你一闊了,那兩個眼孔,就撐的比天還大,花言巧語騙我女兒去做了妾不成,還送回兩具屍身回來。”
邊哭邊訴,另隻手還在劉母臉上亂抓,劉母頭上戴的滿頭的首飾花朵,也被揪了下來,這裏汪家眾人見汪大嫂動了手,自然也不落後,幾個青皮小夥就拿著棍棒砸家具,那些婦人也趁亂去擄些瓷瓶,窗簾這樣的擺設,劉家的丫鬟小廝們,見了這樣的情形,也要上前救護,和汪大嫂她們撕扯成一團,混亂中,五嫂子怕自己兩個兒子受什麼損傷,先把他們兩個交給個婆子,帶進臥室去密密藏好,這才回轉正堂。
見窗子被打的剩不了幾扇,屋裏的家具,自然也被打的粉碎,劉母掉的一地的首飾,早被人拾的幹淨,幾個丫鬟,卻被汪家的人拉開,各人臉上也掛了血道,別說那手上的手鐲,連那耳邊的丁香都被人摘了,有幾個小夥,趁亂還往她們身上摸幾把,自己都護不住,還哪裏去照護劉母?
劉母卻被汪家的幾個女人,圍在裏麵,受了數落不說,手上臉上,早挨了無數的利爪,頭發耷拉著,連身上的好衣服都幾乎被撕破,東一片西一片掛在那裏。
五嫂子見了這樣情形,卻怕自己也遭殃,隻是這樣事情,不上前的話,日後怎麼能在劉母麵前討好,咬一咬牙,就衝進人堆,認準劉母,上前一把扯住劉母的手,就把她抱在懷裏,汪家的女人們正打的起勁,卻被她攪了局,都互看一眼,正準備打五嫂子的時候。
五嫂子情急智生,高喊道:“嫂子們且請住手,聽我一句。”卻也是身上吃了幾拳,也有兩個認的她的,見劉母被抱在她懷裏,瑟瑟發抖,想著,惹出了人命就不好了,這才住了手,開口問道:“你有甚話說?”
五嫂子仔細看看劉母,見她雖然頭發被薅了隻剩的一半,身上的首飾甚的,一樣都不在了,閉著眼還在發抖,好歹還活著,心這才放下來,招呼那幾個哭哭啼啼的丫鬟,讓她們把劉母扶到椅上坐下,這才轉身問汪大嫂:“伯母此來,是要問人命呢,還是要人命呢?”
這話一問出,汪大嫂就傻了眼,旁邊有人忍不住,把她一把拉開,上前道:“自然是問人命。”五嫂子舉目一看,卻是汪二嫂,這可是附近有名的潑貨,一張嘴罵起人來,可是三天都不重樣的,最愛的就是錢財,五嫂子細一想想,汪大雖是粗人,他家兩口,可都是老實的,想來定是汪二嫂在後麵說話。